今剑总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奇怪,莫名的想要翻开被褥,走出床榻,向着远处去寻找某物。
好像这样才能完成某种宿命,整个人才会因此变得完整,怪异且莫名。
“是错觉吗?”
夜视能力极好的眼睛直视着天花板,周围漆黑一片,时而传来鸟或昆虫的鸣叫,全然是一派正常的夜晚模样。
尽管身旁是熟睡的石切丸,但是今剑并没有因为这点小事而吵醒他,他麻烦大家的已经够多了,这点小事自己处理就好。
也许是屋子太闷了呢?今剑这样想着,顺势而为的摊开了被子,走出了房间,隐蔽能力很好的他没有惊动任何人。
屋外说得上寂静,靠近城外的刀坊安静的没有任何人烟,仅仅是大片的竹林接壤着树林,窸窸窣窣间带来几声虫子的鸣叫。
见惯了黑夜的今剑并没有感到害怕,只是好奇的打量周围的环境,目光扫视之处皆是平平常常。
待了一会儿,便觉得外面秋风瑟骨,打算回到屋子里时,却明显听见了脚步声,来自竹林中的脚步声。
木屐接触泥土后,嗒啪嗒啪——似是靠近又像是远离的声音,令人觉得背后发凉,近乎是下意识的今剑握住了身旁的本体刀。
外城的夜晚怎么会有木屐的声音,如果是行路的人多半也是草鞋的声音吧。
今剑没有打草惊蛇的疑问,有些凝重的走进了那一片像是刻意开了一个口子般的竹林。
木屐的声音还在继续,不间断,不停顿,甚至像是更加确定了方向,坚定的往今剑移动的走来。
太安静了连虫子的鸣叫,或是鸟儿的啼叫也没了,甚至连风吹动竹叶的沙沙声也一同消失。
只有今剑心脏跳动的声音,握起本体后手指与刀柄接触的摩挲声,脚下木屐与泥土接触的嗒啦声。
这世界近的好像只剩下今剑和那个不知名的人。
“请…抱抱…孩子…”
阴冷黏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要是没有实感的气音。下意识的转头之后,背后空无一物。
身前却传来了类似木头互相敲动的响声,像是木偶的牙齿上下的抖动,反正是不似人的诡异声音。
一双手凭空的出现,但仅仅是一双手,没有与之接壤的手臂或是身体,空荡荡的,断肢一般的手。
今剑没有像石切丸那样的御神刀经历,他不能净化邪祟,甚至这个妖怪连身体都没有更遑论脖子或是弱点。
“…抱抱…孩子!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抱抱它!抱抱它——”
空冷的女声骤然提高,像是怨恨的发泄,胡乱的尖叫和杂乱的敲击声混合。青白色的手甚至想要抓挠,上面是青色红色的血丝附上黑色的斑痕。
“可是…没有孩子怎么抱?”
石切丸故事中的产女,是孩子拿出来考验过路人的,可这里只有空气,今剑后背有些发凉之余还是觉得离奇。
她安静了,不久之后便是诡异的窃笑,极有规律的耸动牙齿,传来木头敲击的声音。
背后本该是挡住的竹子现在却像是有什么陷着的东西突了出来,随之而来的是极细微的叮咛声,布料划过布料的摩挲。
“抱抱…孩子——”
离开不了了,她一点施下了某种结界,看来只能用那个东西了。
那个突出来的东西被包裹着,上面披着一层被衣,被衣下是像是在呼吸的某种物体,没有温度,只有冰冷的起伏。
可莫名的,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刚想要拉开被衣瞧一瞧,但终究今剑没有这样做。
像是被呈上的贵重物品,这样一个像尸体一般的冰冷贵物,就这样以一种被强迫的手势,想要递给今剑。
尽管背后发凉,但是莫名的想要接触,那样诡异且毫无生机的物体,今剑竟然并没有多么害怕抵触。
意料之外的。
轻的像只有一层被衣一样,甚至还有微弱的起伏,微不可察的些许气音,像是睡觉之后的遗留声。
冰冷的但是带有明显躯体特征的…小孩子。
起起伏伏间最外层用于遮盖的被衣掀起褶皱,没有丝毫力气的幼子像是一只玩偶,无力的低垂脑袋。
冰冷且带着死气,安静但是却僵硬无力。
轻的只有一件被衣的重量,一切线索都指向它是个鬼物,本不应该存于世间的幽魂,连丝毫重量也没有。
长久的沉默之后,妖怪最后也没有现出原型或是给出奖励,而是发出一阵木质的咯吱声后,有些平静的说出。
“…归你了。”
刹那间世界重归于驳杂,万物的声音皆是回归,甚至于面前森然的鬼手也消失不见。
留下一句令人匪夷所思的话之后,今剑下意识的看向手中,惊讶的发现这只游魂竟然还在,安静低垂的靠在他的身上。
一看天边,竟然是日升时刻,可诡异的是那只妖物逃走了后竟然留下了自己的孩子。
天边的初阳也没有将它消灭,甚至于只是将它笼罩的更为薄淡,给被衣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青黄色。
反应过来之后才觉得不对劲,但是丢也不是留在这儿也不好,只好有些慌张的跑回屋里
“石切丸我捡到了个鬼!你快看!”
大早上就被吵醒的石切丸还没有看清现状,揉着眼睛,敷衍的回应着胡乱说话的今剑,因为熟悉今剑的性格,所以并不奇怪。
“啊这怎么可能啊,如果是河童倒是有可能吧。”
直到看清今剑手里那一件被衣包裹着的冒着鬼气的躯体,石切丸依旧觉得是自己没睡醒。
“…是梦吗?看来还得再睡会儿。”
今剑无情的扯着石切丸的脸颊,试图让他清醒一点。然后石切完无语的摸了摸自己有些肿的脸蛋,正视起了那只孤魂野鬼。
说起怪怪其实他并不害怕,甚至于这一只…过于孱弱的幽魂,连丝毫令人感到害怕的情绪也升起不了,甚至还有些熟悉感。
“就由我来将他超度了吧,真是可怜啊,还这么小呢。”
许久没有重新拿起御币的石切丸有些不熟练的准备自己做一个,也不知道暗堕刀的超度能不能有作用。
只不过那样脆弱,只能用被衣包裹着不消散的魂体,再怎么样也应该够用了吧。
正在准备之际,今剑却突然感到了一点不同。
“…不…要…”
空灵的声音,从被背衣包裹的魂体中传来,细微轻弱,连带着更加沉重的起伏。
仅仅是一点小动作,就连带那件女用的被衣掀起一层层涟漪,被垫住的被衣袖子也有了耸动。
更令时间玩惊奇的是今剑的态度,他竟然护住了那一只幽魂,有些不好意思的冲石切丸笑着,他有求于人时就是这样的姿态。
不怎么大方,反倒是有些忐忑的模样。
仅仅是因为他不是一振完全的今剑。
但是这一招却屡试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