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江野就那样突然的在贺沉的眼前消失,然后又突然的只身出现在狼群之中。
而他就只能那样看着,暗自为他提心吊胆。
可是后来反应过来之后,又觉得自己的担心很是可笑。
毕竟,江野是谁啊?
一位强大的S级哨兵,想来也是不需要他的担心的。
但,就算理智上都知道,江野他不会出现危险,他足以保护好自己。
可贺沉还是没法不担心,他怎么可能不担心?
看着江野自己一个,他生怕狼群首领会突然暴动。
就算重力场压制住了暗影狼的首领,可是暗影狼能够化作影子。
若是暗影狼首领突然在江野的影子中出现,然后袭击江野呢?
贺沉只能远远的看着江野,他帮不了他,心里又焦急。
贺沉闭了闭自己因为长时间专注的注视,而有些干涩的眼睛。
在看着江野在暗影狼的族地中心‘胡闹’时,他连眼睛都不敢眨一眨。
就怕万一一个不小心,江野那边发生什么意外。
可认真想想,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说,万幸没有。
万幸江野没有什么事。
一切都很顺利,所有的暗影狼都被江野的武力值暴力压制。
只是他太弱了,所以才会只能干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虽然贺沉可以给自己找借口,比如他是向导,本就不如哨兵强大。
可这种担忧与无力感交织着,还是很不好受。
可以说,在江野那肆无忌惮的一个小时里。
贺沉站在这里,因为挂念他,担心他,而心力交瘁。
但这一切都是贺沉自找的。
如果他不担心江野,不在乎江野,他也不会产生那么多的情感。
所以,贺沉其实没有理由对江野生气。
他不是江野的谁,他只是江野的向导。、
江野没有理由因为他的情绪,而妥协、而改变自己。
江野是个成年人,他会对自己的身体负责,也有这个能力。
并不是一个只需要他照顾的小孩。
贺沉知道这些,他都知道,可他就是做不到。
贺沉看着江野,苦笑了一声。
他就是担心他,就是想要照顾他。
贺沉第一次懊恼自己为什么不是个哨兵。
可他若是个哨兵,现在还会和江野产生交集吗?
江野看着贺沉有些悲伤的眼神,他不由得也感到难过。
好像他真的做错了事,是他习惯了自己行动,没有考虑到贺哥的心情。
贺沉看出了江野眼中的情绪。
可这绝不是他的本意,他并不是想要让江野为他背上那名为愧疚的枷锁。
他的声音轻轻地,牵住江野的手。
贺沉将江野的手从背后拉住,抚平他掌心的指印。
注意到江野的手心都有点出汗了,贺沉认真的看着江野的眼睛,
“小野,你没做错什么。”
“只是,你下次行动前,能先稍微和贺哥说一下吗?”
“我只是被吓到了。”
贺沉说着,慢慢地靠着树干坐下。
先前担心着江野时,他的全身的肌肉也一直紧绷着,直到现在才重新放松下来。
“我怕你出事,担心你会受伤。”
“不是对你生气,是对我自己。”
贺沉靠着树干,曲着一只腿,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脸抬头看着江野。
他的脸上没有笑,眼神看起来有点疲惫,但说话的语气很温柔。
见江野还是愣在那里呆呆的看着他,没有反应。
贺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深呼吸了一口,然后继续低声道,
“还有那朵紫色的花,我没有多么想要。”
“小野,谢谢你,但是贺哥不需要。”
贺沉没有那么贪心,要把所有好的事物全都抓在手中。
他也没法做到心安理得的将江野的战利品占为己有。
贺沉之前愿意做江野的专属向导,可能是为了丰厚的待遇,优越的条件。
但是他现在想做江野的专属向导,只是单纯的因为江野这个人。
什么首次发现的异植、变异的异兽,都只是为了完成任务而记录下来的资料。
包括仔细观察暗影狼首领,研究紫色花朵的作用,也只是为了基地和华夏联盟。
贺沉没有特别远大的志愿,也没有特别大的能力,能够覆盖整个联盟。
他只是会认真的做好自己该做的,完成自己的任务。
可不知道怎么了,江野好像误会了。
贺沉抬着眼,看着江野就算再昏暗的光线下,也依旧明亮的瞳孔。
他无声地笑了下,开口道,
“小野,我只在乎你。”
什么破花?他根本不在乎。
江野盯着贺沉的眼睛,他那过于苍白的肌肤上没有血色。
他似乎是备受打击,眼神有些怔然。
他看着贺沉那有些无力的模样,深深的皱了皱眉。
江野不可能知道贺沉都想了些什么,所以他很困惑。
刚刚那小小的一件事,竟然让贺沉那么担心。
江野已经很久没有被人担心过了,因为他很强大。
他的能力超乎常人所能理解的强大,大家都会依赖他,将他视作可靠的后盾。
又或是为他感到骄傲,将他视为华夏联盟最为锋利的剑刃。
从不会有人像是贺沉一样,会担心他到这种程度。
更何况,这只是个小小的暗影狼族群。
比这数量更多、实力更为强大的兽潮,江野都不知道面对了几次。
江野看着贺沉的脸色,他也慢慢地蹲了下来,他试探性地将身体凑过去,而贺沉也没再躲开。
江野蹲在贺沉的两腿中间,他双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下巴抵在自己的手上。
他轻声对着贺沉道,
“贺哥,我很强。”
贺沉看着江野,点点头,
“嗯,我知道。”
江野眨巴眨巴眼睛,再次重复道,
“贺哥,我很厉害的。”
贺沉笑了笑,眉眼舒缓开,再次回复道,
“嗯,我知道。”
见江野的神色里还是有些不理解,贺沉抬手指了指江野的右脚踝处,他温声开口
,
“你的这里有一道疤,十几厘米,两厘米宽。”
“你当时的脚踝断了吗?”
贺沉的话音落下,他没等江野回答,而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是治愈系哨兵帮你接上的吗?”
“当时痛吗?”
江野的眼睛有点湿了,他无措地垂下了眼,试图遮挡眼底的那点湿润,
“痛。”
“很痛。”
江野小声的,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回答着贺沉。
贺沉没有表现出意外的神色,只是继续道,
“还有两年前,当时听说你要死了。”
“但是你活下来了,很了不起。”
贺沉看着江野,他也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这几句话,对于贺沉来说,也有些艰难。
江野的脖子僵了僵,那一次,他确实是快要死了。
现在想想,他也还有些后怕,要不是联盟下定了决心要救他,他现在恐怕坟头草都两米高了。
贺沉见江野没说话,他平淡的继续道,
“江野,你很强。”
“但你也是人,也会受伤,也会痛。”
“所以,我也会担心你,这很正常。”
天空上逐渐换上了一轮明亮的弯月,森林里一片寂静,只是时不时还有轻微的鸟叫声。
江野的白发散落下来,遮挡在了他的脸部两侧。
他的睫毛颤了颤,垂着眼睛盯着贺沉的手。
贺沉的手掌有几处开裂,好像是使了太大的力气才造成的。
江野皱着眉,心疼了起来,明明早上的时候还没有的。
他抿了抿嘴,小声道,
“对不起,贺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