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住在什么地方?”梁氏听见女孩问,“你身上有没有什么信物,也一并给我,省得到了那里,我说了你儿子却不信。”
“有的有的,”她连忙从身上摸出帕子递了过去,“等到了我家里,你将这个给子业和子承看,他们就知道了!”
她说了自家的住址,连声叮嘱:“你认不认得路?千万不要走错了!”
女孩“啧”了一声:“你等着便是。”
说完,脚步声渐渐远去。
周遭安静了下来,梁氏的心总算放下了一些。
等子业和子承将自己接回家之后,还要去请郎中,也不知要花多少钱。
好不容易攒下些家底,想着给两个儿子娶媳妇,这一下又要散出去,她着实有些肉疼。
想到这里,她又恨上了许家。
若是当初许家小姐乖乖地给她做儿媳,现在她又怎么会这样捉襟见肘?许家又没有儿子,往后谁来撑起许家?那许家小姐还不如嫁给子业,往后还能有子业去打理家业,总好过以后都落入旁人手里。
上次溜进许家时,她看到许家连丫鬟都穿着绫罗绸缎,可知许家有多富贵。
一想到那么丰厚的家业都要落入旁人手里,梁氏的心就疼得直抽。
都怪那日捣乱的死丫头!
……
“你那药,药效能持续多久?”
出了门,叶清言轻声问隋郎中。
“能撑上半日,”隋郎中说,“再过两个时辰,她就慢慢能看到东西了。”
“足够了。”叶清言说。
她抬腿要走,隋郎中却拉住了她:“这药你还没有给钱呢!”
“不会缺了你的,”叶清言说,“我去接两个人,等接回来之后,都安置在你这里。”
隋郎中睁圆了眼睛:“再加两个?!那可不成,我这里哪有那么多地方给他们睡!”
“一千两银子。”叶清言说。
自打开了绣铺之后,于氏在银钱上从未短了她,再加上叶明善格外大方,每每见了她,就要塞银子给她,她手中也攒下了不少。
虽然不能像陈钰笙一般一下子拿出五千两,但一千两还是能出得起的。
隋郎中牙疼似的“嘶”了一声:“那先说好,只将人放在我这里,旁的我一概不管!”
“不会在你这里留太久的。”叶清言说完便出了门。
绮罗在不远处的树下靠着,小脸一片煞白。见她出来,立刻便迎了上来。
“小姐要回府么?奴婢这就去叫马车过来。”她说。
叶清言摇摇头:“先不回府。好人做到底,那妇人方才醒了,托我去将她儿子叫来,我们顺路走一趟吧。”
绮罗不疑有他:“那奴婢这就去叫马车。”
上了马车,叶清言报了梁氏说的地点。
马车行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便停了下来,离隋郎中那里倒是不远。
看了一眼眼前低矮的小院,叶清言让绮罗上前去敲门。
绮罗敲了半晌也没人应,她不由得有些怀疑:“小姐,这家人是不是都出门了呀?”
“不会,应当在家。”
叶清言走到门边,重重地一脚踢了上去。
大门发出“砰”的一声响,绮罗吓了一跳,连忙拉住她。
“小姐,这可使不得啊小姐!要是您踢开了门闯进去,主人回来了,怕要以为咱们是贼人啊!”
叶清言不耐烦同她解释,干脆又踢了一脚。
这下院子里终于传来了动静,一个男人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一把推开了院门:“哪个王八蛋……”
他一眼便看到了门外的两人,目光在绮罗的脸上转了几圈,态度依然不好,却没有继续骂人。
“你们要找谁?”他没好气地问。
长相倒是周正,只可惜眉梢眼角都带着一股戾气。
叶清言不知道眼前这个是子业还是子承,不过既然是亲兄弟,想来相貌也应当很是相似吧?
“小姐……”绮罗害怕地往叶清言背后缩了缩。
男人的视线往下移,落到了叶清言身上。
“你找谁?”他粗声粗气地又问了一遍。
叶清言扬起笑脸,从怀中拿出梁氏的帕子。
“哥哥,我在路边遇到一位婶子。”她说,“婶子的额上都是血,我就和我的丫鬟一起将她送到了医馆。方才婶子醒了,可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了,她将这帕子给了我,让我帮着同你们说一声,叫你们去接她回家。”
男人一看那帕子,立刻便认了出来。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慌张:“你说她脸上流血了?眼睛也看不见了?是不是被人打的,你有没有看清是谁打的她?”
叶清言摇头:“没有人打婶子,我看得清清楚楚,她走在路上,忽然人就倒了下去,头应当是倒地的时候不小心磕破的。”
我呸!不管是子业还是子承,这人也太没有良心了!
娘受了伤,不想着立刻赶过去瞧瞧,反而想着先讹上一笔,不愧是亲生母子!
男人的脸一沉,捏着那帕子,却没有动弹。
“哥哥,婶子害怕得很,方才都哭了,你快些和我一起去将人接回来吧!”叶清言催促道。
何子业很是犹豫。
他当然心疼娘,但如今家中的情况,却容不得他心疼。
娘不是简单地摔伤,她的眼睛都看不见了,请郎中医好,怕是要花上一大笔银子才行,可他们从哪儿弄这么多银子?
家中确实还有些银钱,但要是都给娘看病了,他和弟弟往后还活不活?
更何况,能治好就算了,若是治不好,以后娘就是个瞎子了,非但不能帮他们洗衣做饭,他们兄弟还要一直照顾她。
他和子承还没成亲呢,再加上一个瞎了眼的娘,哪家姑娘敢嫁过来!
这些娘也都是知道的,更何况还一直惦记着他们兄弟二人的亲事,所以她应当不会责怪他。
“你找错人了,我不认得这帕子!”何子业将帕子塞了回去,“走走走,别在我家门口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