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旨,荣阳郡主动用私刑,毒杀官妓,证据确凿,朕念其曾有军功,其父为朕为国尽忠,故从轻发落。”
苏知意面皮僵硬,心头微松。
果然是要从轻发落,但动用私刑,毒杀官妓,这也太难听了。
要是传出去,她的名声……
随后,又听皇帝继续说:“着削去其郡主之位,降为庶民。”
苏知意愕然,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削去郡主之位?降为庶民?
这叫从轻发落?
苏知意手指用力,指关节都泛白,这哪里是从轻,这是要她的命!
没了郡主之位,难道以后见到余笙笙,要向那个贱人行礼低头吗?
苏怀远也没想到会是这样,错愕抬头:“皇上……”
皇帝摆手:“苏卿,朕知你忠心,虽说是官妓,但也总归是一条命,杀人该偿命不假,可苏知意毕竟立过战功,又是将门之女,朕从轻发落也是应该。”
苏怀远:“……”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啊。
我是觉得,罚得太重,这哪叫从轻?
后宫内,皇后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报事小太监快速又叙述一遍:“回娘娘,苏大将军带荣阳郡主进宫认罪,荣阳郡主被削去郡主之位,贬为庶人了。”
“这是为何?好端端的,认的什么罪?”皇后还是无法相信。
“回娘娘,说是郡主杀了个什么官妓。”
皇后简直气笑:“一个官妓,死十个百个又何妨?本就是该死的下贱东西,来人,摆驾!”
旨意虽还没传出尚书房,但苏怀远听完皇帝的话,意识到事情已成定局。
只好谢恩。
“臣……”
“皇上,皇后娘娘求见!”小太监进来禀报,“皇后娘娘说,关于中秋宫宴的一些事宜,想和皇上商议。”
皇帝略一迟疑,还是点点头:“让她进来。”
进来的只有皇后一人,身边的宫女嬷嬷都没跟进来。
她穿一件并不华丽的半旧衣裙,腰间带子上绣的是白色梅花。
“皇上,臣妾给皇上请安,”她福身见礼之后,似才看到还有其它人在,“皇上,臣妾没打扰您吧?”
皇帝浅笑:“哪里话?皇后什么时候来都可以,中秋宴怎么了?”
皇后有些迟疑,脸上笑意温柔,眼中却有无法掩饰的幽怨。
她轻步上前:“臣妾昨放梦到离儿,她在梦中说,思念父皇母后,快到中秋佳节,臣妾实在想念她,想必……她也是一样。”
“所以,臣妾想,能否在宫宴上给她留一个席位?”
皇帝沉默片刻,握住皇后的手,看到她手腕上梅花珠串。
指尖抚过珠子,轻声道:“当然,她是朕最疼爱的女儿,远嫁关外,功在社稷,给她留个位子,是应该的,朕也经常会想起她。”
皇后眼睛泛红,帕子压压眼角:“荣阳郡主也在?臣妾记得,荣阳郡主小时候还经常和离儿一起玩耍,那年在边关征战时,还替离儿捎回过家书。”
皇帝缓缓点头:“不错。”
皇后关切道:“好孩子,腿可好些了?”
苏知意垂首:“多谢娘娘关怀,臣女的腿……还和之前一样,没有恶化。”
那也就是没变好。
皇后叹口气:“皇上,这孩子太可怜了,臣妾记得以前她经常和离儿一起骑马打猎,离儿的信中还说,想做她这样的女将军。”
皇帝神色动容:“确实如此。”
他目光掠向苏知意:“平身吧。”
苏知意叩谢,挣扎着想要起身,着实有些困难。
皇帝示意苏怀远去扶她,抱她到轮椅上。
皇后目光定在苏怀远身上:“苏大将军,何时回京的?”
“回娘娘,臣是初十回京的。”苏怀远低着头,恭敬回答。
“苏家忠义,”皇后对皇帝道,“听闻皇上已给苏家上等席位,臣妾定会好好安排。”
皇帝轻拍她的手:“皇后办事,朕向来放心。”
皇后福福身:“为皇上分忧,是臣妾分内之事,那臣妾不打扰皇上了,先行告退。”
她转身走了,目光再没给其它任何一个人。
皇帝失神片刻,目光掠向苏知意:“罢了,看在离儿的面子上,就保留你的郡主之位,罚俸三个月,以儆效尤。”
苏知意心头一定:“多谢皇上隆恩。”
苏怀远倒地叩拜:“谢皇上宽恕小女,回去之事,臣定当好好教导,再不会发生这种事。”
皇帝面露倦色:“退下吧。”
连带王府尹,三人退走。
皇帝坐着静静沉思,魏公公大气也不敢喘,静等他开口。
良久,皇帝道:“叫内务府的人来,朕要给离儿备些中秋礼。”
“是。”
魏公公退出尚书房,拂尘一甩,一个小太监随后跟上。
傅青隐一手支着额头,一手捏着字条,上面只有一句——荣阳郡主还是郡主。
嘴角微微翘起,扯出冰冷的弧。
倒有些本事。
随即,一名赤龙卫进来禀报:“回指挥使,是皇后在皇上面前,提及六公主,六公主与荣阳郡主曾有些情分,所以……”
傅青隐指尖一弹,字条落入火盆,化为灰烬。
“怎么说的?”
“据说是梦到了,在梦中说想念父皇母后。”
傅青隐嗤笑一声:“做梦?那就多做几场梦。”
……
余笙笙正在廊下煎药,阮静来求见。
她微蹙眉,金豹豹小声说:“小姐,您要不想见,我去把她撵走。”
“小姑娘,你说的我可听见了啊,”阮静走进院中,步子不快,声音带笑。
金豹豹哼一声:“听见不听见,我还怕你不成?”
阮静好脾气地笑:“不怕不怕,是我怕,怕说漏了最重要的消息。”
她一抬手,手中拎着个药包:“膏药,笙笙,你可以先试试,若是感觉不错,我再给你彻底治好手臂,如何?”
余笙笙站起身,身后药锅热气袅袅:“阮姑娘,不如开门见山,你对我的事这般上心,所谓何来?”
“我在苏家,根本不算什么主子,无非就是个借住之人,你也瞧见了,我身边无财,无人,你到底,想在我这里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