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
乐易他们从科技园区搭乘地铁出发时，也不过十点多点，先是坐了近一个小时的地铁，然后转乘这趟令人难忘的公交车。
“还有……两个站，”乐易看了一下车上的路线图，“我们坐了10个站。”
他看了看鹿凌霜，有点歉意地笑笑：“这一趟真是遭老罪了。”
鹿凌霜也笑了：“感觉在这辆车上呆了好久。”
这时候乐易听到房姐说话：
“你们要是不想在这里待得更久，下一站我们可能就得下了。”
乐易忙问：“房姐，怎么说？”
房姐：“你们在幻境里头打生打死的时候，我也没闲着呀。这小小的车上，嘿你还别说，那真是卧虎藏龙，有两个收容师，三个小偷，两个假装上班跑业务的失业中年人，一个冒牌和尚，一个被治安部通缉、躲了1000天累感不爱打算自首的通缉犯……”
乐易：“……”
房姐：“不扯淡了。先下车，下去再说。”
乐易他们在红拂镇的上一个站下了车。
他走到路边一个僻静的地方，这里是典型的城乡结合部与下面乡镇的中间地带，人烟稀少，如果不是看到远处还有一排看着像厂房的建筑，还以为是到了荒郊野岭。
乐易：“房姐，啥情况？”
这会房姐也大胆开麦，它开了“外放”功能，鹿凌霜也能听见它说的话了：“车上那个收容师，已经死了。”
乐易心中一凛。
那个胖大男子吗？
房姐发问：“你们在幻境里碰见他了吗？动手了？”
乐易想了想，组织语言道：“见到了，我猜他就是收容师，但他不一定认出我也是……”
房姐玩味地发问：“他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乐易沉默了一小会，没有正面回答：“他看到陶然出手了。”
鹿凌霜听了心中剧震。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虽然作为同行的伙伴，还有很多东西是自己没有注意到的，一路下来，明里暗里的凶险和搏杀都让乐易和陶然扛过去了。
她连忙焦急地替乐易辩解：“是、是那个人先坑的我们！……要不是有陶然姐在……”
房姐满意地打断她：“凌霜你不用解释。乐易这小子我还是了解的。他不会无缘无故害人的……”
它关了“外放”，对乐易私聊：“你们在里面到底经历了什么？……我看小鹿怎么有点……”
乐易奇道：“小鹿她咋了？”
房姐神叨叨的：“有点红鸾星动的样子啊。”
乐易更奇了：“房姐你还会看相？”
房姐干笑道：“略懂、略懂。我看她一副着急上火替你说情的样子……你小子不会在里面做了什么对不起小陶的事了吧？我跟你讲……”
乐易见它又要开男德养成课，连忙打断道：“我们在里面被撵的到处跑，哪有时间干坏事。额，具体详细的，你让小然跟你说吧，她全程在场、一路carry……”
房姐这才放过他。
“说回车上，”房姐又开了“外放”功能，“你们被拉入幻境后，我跟小陶说，叫她别慌，你易哥指定会拉你进去。”
“我观察了一下车上的人，就知道，你和凌霜估计是被误伤了，那魔物本来应该想对付的，是另一个收容师，一个又高又胖的男人。但我又看了下，车上其他人，也只有你俩被拉进去，也不好说一定是误伤……”
“那个胖大男人是我们上这辆车后才上的车，他的目的地可能跟我们一样，都是要去红拂镇。”
“所以我猜，红拂镇是不是最近出了什么事？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往那跑？”
乐易说了一个冷笑话：“不会是收容师协会的去那里开年会吧？”
“你别说，还真有可能，”房姐没有否定他，“你这次出差，不就是因为749局的人出来公干、搞不过来、让兄弟单位出人出力吗？你可以这么理解，749局它好比收容师界的武林盟主，它要召开武林大会，为了撑场面，到处摇人……”
房姐说得一本正经的，乐易都有点分不清它是在扯淡还是真的如此了。
鹿凌霜犹豫道：“那是不是有很多收容师在？我们去了，陶然姐她会不会很危险？”
房姐赞赏道：“小鹿你不用担心。小陶她自己只要不上头，就算被发现了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倒是你乐易哥，桀桀桀，别人有的是办法对付他……”
说得鹿凌霜本来已经放松下去的神情又绷紧了。
乐易不理解怎么把话题转到他头上来了，于是问道：“房姐，那个收容师？”
房姐：“死了。死透了。但外表看不出来。我叫你们提前下车，就是怕惹麻烦……虽然真查起来，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乐易沉默地点点头。
他们沿着公路往下走，从地图导航上看，距离红拂镇还有2公里左右。
走了几分钟，日头越来越大，乐易看见路边出现了一个像村落又像是市集的地方，几家小饭馆连在一起，旁边还有汽修店、杂货铺，甚至还有一家奶茶店。他笑着问鹿凌霜：
“凌霜，累吗？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休息一下？”
鹿凌霜：“不累……这点运动量小意思啊。”她顿了一下，装作生气道：“你别把我当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啊，我跟你讲……我可是体育生，我吃过的苦，比你……”
她想了想，找了一个合适的对比物：“比你收容过的魔女多得多。”
房姐发出了一声嗤笑。
乐易暴汗，强颜道：“我饿，行不行？走了，先吃饭。”
“已经到饭点了，反正到了红拂镇那边也得找地方吃饭。”
他们找了一家看着干净卫生的饭馆，开了一个包厢，坐下点菜。
这一片的饭店，主要是做各种过路的司机、旅客的生意，消费水平不比市内的低多少。
不过反正乐易现在不差钱，他们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冒险，有必要犒劳一下自己。
鹿凌霜却有点见不得他铺张浪费的样子：“易哥，我们吃不了这么多。”
房姐嘲笑乐易：“哈哈，你小子……小陶不在，小鹿来当这个管家婆，挺合适。”
乐易苦着脸：“不是，我这不是想着……”他说不下了，索性换个话题：“房姐，车上那个魔物的真身……？”
房姐淡然道：“看到了。所以我倾向于是巧合，不是人为的。”
“怎么说？”
“那是一个小物件，就挂在司机上方后视镜旁，看着像同心结，嗯，应该是工厂生产的工艺品，就是不知道它怎么就成魔物了，还会主动袭击人……”
房姐突然停下来，“咦，看那边，门口那里！”
乐易他们看向包厢的门口，门框上挂着一个小吊坠一样的挂饰，“就是那种玩意，一个小挂件。”
他凑近了、拿起来看。它由两根红色的丝线编织而成，线条交错缠绕，紧密而有序，形成一个完美的双环结构，两面都绣着字，一面是“永结同心”，另一面是“相濡以沫”，做工非常精良。
上菜的服务员敲门进来，看到乐易拿着同心结看，忍不住开口道：“这是红拂镇搞的……以前那边有几家厂子，专门生产这些东西。”
服务员是一位很健谈的阿姨，她临时客串了讲解员：“以前生意好啊，卖了很多，外地很多都来这边进货，一车一车地拉走。”
“现在不行了，厂子都关了，想买都没得地方买咯。”
“厂子为什么关了？”鹿凌霜好奇地问。
“生意不好呗，”阿姨也有点感慨，“现在年轻人都不结婚了，买的人少了，生意就做不下去了……”
听到“不结婚”的时候，鹿凌霜的眼中掠过一丝不自然，她低了头，又偷偷看了眼乐易。
这顿饭吃到了下午一点多。
出了饭店，他们又花了十来分钟，终于来到了红拂镇的地界。
乐易散发感知，开始着手寻找此行他们真正要去的地方：
7号魔物道场。
……
某个巨大的楼宇。
一个不存在于现世的栖息之地。
陶然在一间黑漆漆的房间醒来。
她感觉自己在这里生活了很久，但每次在这张软乎乎的大床上醒来，都有种是第一次睡在这里的感觉。
每一次醒来，她都要重新熟悉一遍。
重新打量房间。
看一看镜中的自己。
“挺好看的嘛，”陶然满意地点评着，然后又有点吹毛求疵，“就是胸有点大了，总给人涩涩的感觉……”
“凌霜那样最好了。”
“我也不想啊……明明都没有身体了……”
“生气。”
她把视线从镜子上移开，伸了个懒腰，走到窗前。
说是窗，其实是一面巨大厚实的玻璃，透过玻璃往外看，数不清的星斗遍洒在深邃的黑暗世界里，看着璀璨，实则寂静、没有生机。
所以有时候陶然觉得自己置身于一个废弃的太空舱里，孤独地在宇宙中漂流。
“你果然跟他们不一样，”一个声音在陶然身后响起，“这就是你的世界？”
陶然猛回头，就看到一个脑袋飘在半空中，一边说话，一边扭着四处张望。
“是你！”
她没被吓到，就是觉得有些意外。
房道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