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宛如一块巨大而厚重的黑色幕布,严严实实地笼罩着整座城市,没有一丝缝隙能让月光畅快地洒下。城市仿佛陷入了最深沉的梦乡,静谧得只剩下偶尔从远处传来的几声若有若无的虫鸣,那微弱的声音在这无边的寂静中显得愈发清晰,却也更衬出夜的清冷与寂寥。
华心蕊和李伟达的家也被这浓浓的夜色包裹着,卧室里,原本平和的氛围此刻却被一种难言的不适打破。华心蕊原本平稳而规律的呼吸不知何时变得急促又紊乱起来,额头上渐渐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那些汗珠汇聚在一起,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滑落,浸湿了枕头的一角。她在睡梦中眉头紧紧地皱着,身子不停地翻来覆去,像是陷入了一场可怕的梦魇,怎么也挣脱不开。
不知过了多久,华心蕊终于从那混沌又难受的睡梦中艰难地睁开了双眼。可刚一睁眼,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就如汹涌的潮水般向她袭来,她只觉得脑袋昏沉得厉害,仿佛里面被人塞满了棉花,沉甸甸的,思维也变得迟缓而模糊。浑身上下更是酸痛无力,每挪动一下身体,那种酸痛感就像无数根尖锐的针,深深地扎进骨头里,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此刻的她,虚弱到了极点,心里第一个本能的念头就是赶紧给李伟达打电话,让他送自己去医院。她咬着牙,用尽全身的力气,强撑着慢慢坐起身来,后背靠在床头,整个人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搏斗,疲惫不堪。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在床头柜上摸索着手机,那原本熟悉的位置,此刻却好似变得无比陌生,她的手在床头柜上慌乱地划动着,好不容易才抓到那冰冷的手机。
然而,因为手抖得实在厉害,手机差点从她手中滑落,她的心猛地一紧,赶忙紧紧握住,仿佛那手机就是此刻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她努力定了定神,让自己稍微清醒一些,然后凭着记忆,在通讯录里找到了李伟达的号码,手指哆哆嗦嗦地按下了拨打键。
此时的李伟达正在公司那明亮却又透着严肃气氛的会议室里,和几位重要的客户开着一场对公司来说至关重要的会议。会议室里灯火通明,巨大的投影仪将项目资料清晰地投射在白色的幕布上,大家的目光都紧紧地聚焦在那些数据、图表和方案上,神情专注而严肃。李伟达站在会议室的前方,正滔滔不绝地介绍着项目方案,试图用最清晰、最有说服力的话语打动眼前的这些客户。为了避免会议过程中被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打扰,他早就习惯性地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所以此刻,他根本没有察觉到华心蕊打来的电话。
华心蕊听着电话里传来的那单调又漫长的嘟嘟声,心里就像着了火一样焦急。她咬着嘴唇,嘴唇都被咬出了浅浅的牙印,可她顾不上这些,又不死心地拨了一遍号码,眼睛紧紧地盯着手机屏幕,眼神里满是期盼,希望下一秒就能听到李伟达熟悉的声音。然而,回应她的依旧只有那无人接听的嘟嘟声,每一声都像是重重地敲在她已经脆弱不堪的心上,让她原本就慌乱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
她的眼眶渐渐红了起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心里满是委屈。在这个自己最需要丈夫陪伴、最需要依靠的时候,却怎么也联系不上他,那种无助和失落的感觉如同冰冷的潮水,慢慢地将她淹没。
“喂,你好,哪位?”就在华心蕊准备再一次拨打李伟达电话的时候,电话突然接通了,华心蕊原本黯淡的眼眸里瞬间闪过一丝惊喜,她赶忙急切地说道:“老公,是我呀,我发烧了,好难受啊,你快回来送我去医院吧。”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李伟达那让她熟悉又安心的声音,而是一个陌生男人带着疑惑的声音:“你打错电话了吧,我不是你老公啊。”
华心蕊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因为烧得迷糊,竟然拨错了号码,她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心里又是懊恼又是着急,连忙带着歉意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拨错了。”说完,便匆匆挂断了电话,手心里都冒出了一层冷汗,心里更加慌乱无措了。
她赶紧又仔细看了看手机上的号码,反复确认无误后,再次拨通了李伟达的电话,可那令人绝望的嘟嘟声依旧响个不停,仿佛在无情地嘲笑她此刻的狼狈和无助。她紧紧地握着手机,贴在耳边,身子微微前倾,好像这样就能离李伟达更近一些,让他听到电话铃声似的。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电话那头依旧毫无回应,她感觉自己的心也随着那嘟嘟声一点点地沉入了谷底。
华心蕊等了许久不见回应,又担心自己再这么烧下去会出现更严重的情况,她知道不能再这样干等着了,只能咬着牙,强撑着已经快要虚脱的身体,慢慢地挪动着双腿下了床。刚一站起来,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就猛地向她袭来,她的眼前瞬间变得模糊起来,周围的一切都好像在不停地旋转着。她赶紧伸出手,死死地扶住床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敢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
她一只手扶着墙,另一只手捂着额头,脚步虚浮地一步一步往客厅走去。每走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最后一丝力气,墙壁上留下了她那无力的手扶过的痕迹。她的身子摇摇晃晃的,好几次都差点摔倒在地,可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走到客厅,然后去医院。
好不容易走到客厅,她伸出手,在墙上摸索了半天才找到灯的开关。“啪”的一声,客厅的灯亮了起来,那明亮的光线瞬间刺得她眼睛生疼,她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她环顾四周,看到沙发上放着自己的外套,便慢慢地走过去,拿起外套披在身上,又拿起放在一旁的包包,准备出门去打车。
出了门,夜晚的冷风扑面而来,像是无数把冰冷的刀子,毫不留情地往她身上钻,透过衣服的缝隙,直往骨子里刺。华心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下意识地裹紧了外套,可那风却依旧无孔不入,让她觉得越发寒冷,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站在路边,抬起虚弱无力的手臂,努力地向过往的车辆招手,试图拦下一辆出租车。
然而,一辆辆车从她面前疾驰而过,却没有一辆出租车愿意停下来。她的眼神里渐渐充满了绝望,身子也因为长时间的站立变得越来越软,感觉自己都快要站不住了,双腿不停地打着哆嗦,心里更是焦急和无助到了极点。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希望的时候,终于,一辆出租车缓缓地驶了过来,出租车那黄色的车身在这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醒目。华心蕊像是看到了救命恩人一般,赶忙用尽全身的力气,拼命地招手。出租车在她面前停了下来,司机师傅摇下车窗,看着华心蕊那苍白得如同白纸一样的脸色,还有那虚弱不堪、摇摇欲坠的样子,不禁皱起了眉头,关切地问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
华心蕊虚弱地点点头,声音沙哑地说道:“师傅,我发烧了,麻烦您送我去医院吧,我难受得厉害。”
司机师傅一听,赶忙打开车门,一边帮忙扶着华心蕊上车,一边说道:“快上车吧,你这看着挺严重的呀,大晚上一个人出门可太不容易了,怎么没家人陪着呢?”
华心蕊上了车,靠在座位上,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虚弱地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对司机师傅说:“师傅,麻烦您快点,我真的难受得不行了。”
司机师傅一边发动车子,一边从后视镜里看着华心蕊那憔悴的模样,叹了口气,说道:“姑娘,你家人呢,怎么没陪你一起啊?生病了身边没个人照顾可不行啊,你可得照顾好自己呀。”
华心蕊听了这话,心里一阵酸涩,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了,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低声说道:“我老公有事,联系不上,我只能自己去了。”
司机师傅无奈地摇摇头,说道:“唉,这男人有时候一忙起来,确实容易疏忽家里啊,不过再怎么忙,老婆生病了也得放在心上呀,你可得好好跟他说说。”
华心蕊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她此刻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想别的了,只盼着能快点到医院,让自己这难受的症状能缓解一下。
出租车在马路上疾驰着,车窗外的夜景如幻灯片一般快速闪过,可华心蕊却无心欣赏,她闭着眼睛,眉头依旧紧皱着,时不时地咳嗽几声,每一声咳嗽都像是要把她的五脏六腑都震碎了一样,让她更加痛苦不堪。
到了医院,华心蕊从钱包里拿出钱,付了车费,然后缓缓地下了车。她站在医院门口,抬头看着那灯火通明的医院大楼,心里稍微有了一丝踏实感,可身体的难受又让她不敢耽搁,便又艰难地往急诊室走去。
急诊室里人还挺多的,有哭闹不止的小孩,那尖锐的哭声在嘈杂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有焦急地来回踱步的家属,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还有医护人员忙碌的身影,穿梭在各个病床和病人之间,整个急诊室里一片喧闹而又紧张的氛围。
华心蕊拖着沉重的脚步,排着队,感觉自己的体力在一点点地流失,每过一秒,她都觉得自己离崩溃又近了一步。她靠着墙,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可那如潮水般涌来的疲惫和难受感却不断地冲击着她的意志。
终于轮到她了,医生看着她那虚弱的样子,赶忙问道:“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呀?”
华心蕊虚弱地说道:“医生,我发烧了,浑身难受,头疼得厉害。”
医生拿出体温计,递给她,说道:“先量量体温吧。”
华心蕊接过体温计,夹在腋下,等了一会儿,医生拿出来一看,皱了皱眉头,说道:“你这烧得挺厉害的呀,得赶紧输液降温,先去做个血常规检查吧,看看是不是有炎症什么的。”
华心蕊点点头,接过医生开的单子,又强撑着身体去缴费窗口缴费。缴费的队伍也挺长的,她站在队伍里,感觉自己随时都可能会晕倒,只能紧紧地抓着旁边的扶手,好不容易才缴完费。
接着,她又拖着沉重的脚步来到抽血室抽血。抽血的时候,护士看着她那苍白的脸色和虚弱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一个人来的呀,怎么没家属陪着呢?”
华心蕊勉强笑了笑,说道:“嗯,我老公有事来不了,我自己能行。”
护士一边熟练地给她抽血,一边说道:“这生病了还是得有个人照顾着好呀,你这样多让人担心啊,抽完血你可得好好休息一下,别逞强啊。”
华心蕊轻轻“嗯”了一声,看着自己的血液缓缓流入试管里,心里一阵悲凉,想着要是李伟达在身边就好了,自己也不用这么辛苦地一个人面对这一切了。
抽完血,等检查结果出来后,华心蕊又回到急诊室,医生看了结果,说道:“是感染引起的高烧,先去输液室输液吧,输完液看看情况。”
华心蕊便又咬着牙,拖着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的脚步来到了输液室。输液室里很安静,只有几个病人在输液,灯光有些惨白,照在地上,泛出冷冷的光,让人感觉格外冰冷。她找了个空位坐下,刚坐下,护士就过来了,看着她说道:“来,把手伸出来吧,我给你扎针。”
华心蕊听话地伸出手,护士动作很熟练,很快就给她扎上了针,然后调试好输液的速度,说道:“好了,你就安心输液吧,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按铃叫我就行。”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华心蕊坐在那里,看着输液管里的药水一滴滴地往下落,那单调的滴答声在这寂静的输液室里显得格外清晰,仿佛在诉说着她此刻的孤独和委屈。她又想起给李伟达打电话却没人接听的事,越想越心寒,对李伟达的失望又多了几分。
“平时工作忙也就算了,我都病成这样了,他却连个电话都接不到,到底在他心里,我和这个家算什么呀。”华心蕊默默地想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她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她不想在这医院里显得太脆弱,更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这狼狈又无助的样子。
就在这时,李伟达开完会了,他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有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华心蕊打来的,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赶紧回拨过去,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李伟达焦急地问道:“老婆,怎么了?我刚才在开会,手机静音了,没听到你电话,出什么事了吗?”
华心蕊听到李伟达的声音,心里一阵委屈,冷冷地说:“没什么事,反正我自己也能处理,不用你操心了。”
李伟达一听,就知道肯定是出事儿了,他赶忙说道:“老婆,你别生气呀,你快告诉我到底怎么了,你可别吓我啊。”
华心蕊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心里的情绪,说道:“我发烧了,给你打电话你不接,我现在在医院输液呢,不过你放心,我一个人也能行,以后都不用你管了。”
李伟达一听,顿时懊悔不已,心疼地说:“老婆,我错了,我这就赶过去,你等着我啊,你一个人在医院得多害怕呀,我真是太混蛋了。”
华心蕊没再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她现在不想听李伟达的解释,只觉得心里的失望已经快要把自己淹没了。
李伟达心急如焚,顾不上和同事打招呼,就匆匆往医院赶去。一路上,他满脑子都是华心蕊生病的样子,想象着她一个人虚弱地去医院的场景,心里自责极了,恨自己为什么要把手机调成静音,要是早接到电话,老婆也不用一个人去医院遭这份罪了。他一边赶路,一边在心里不停地祈祷着华心蕊千万不要出什么大问题。
到了医院,李伟达四处打听输液室的位置,问了好几个医护人员,才终于找到了地方。他急匆匆地赶了过去,一进输液室,就看到华心蕊坐在那里,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那瘦弱又孤单的样子,让李伟达的心里像被狠狠刺了一下,疼得他差点喘不过气来。
他赶忙走过去,来到华心蕊身边,蹲下身子,握住她没有输液的那只手,焦急地说:“老婆,我来了,你怎么样了?还难受吗?都是我不好,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华心蕊看了他一眼,把手抽了回来,淡淡地说:“你来干嘛,我不是说了不用你管了吗?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李伟达一脸愧疚,眼眶都红了,说道:“老婆,我知道这次是我错得太离谱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你生病了我不在你身边,我这心里愧疚得要死啊,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华心蕊转过头,不去看李伟达,说道:“每次你都这么说,可每次还是让我失望,我在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分量啊,我都病成这样了,你却在开会,工作就那么重要吗?”
李伟达赶忙解释道:“老婆,我也不想这样啊,那个会真的很重要,关系到公司一个大项目呢,我以为不会出什么事儿,就把手机静音了,我真没想到你会突然生病呀,我以后一定注意,不管什么情况,都会先以你和家里为重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华心蕊听了李伟达的解释,心里虽然还是气,但也知道他工作确实不容易,只是这次自己生病一个人来医院,心里的委屈和失望实在是太大了,一时半会儿也消不了气。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病友忍不住说道:“姑娘啊,你也别太生气了,男人有时候工作忙起来是会疏忽家里的事儿,不过看他这着急的样子,也是真的在乎你呢,你就原谅他这一回吧,夫妻之间哪有不闹点别扭的呀。”
华心蕊听了这话,心里微微一动,可还是嘴硬地说:“哼,在乎我还能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我这次可不会轻易原谅他。”
李伟达听了华心蕊的话,知道她心里的气还没消,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守在她身边,时不时地看看输液瓶里的药水还剩多少,一会儿给她倒杯水,一会儿又问问她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输液的时间过得很慢,每一分钟对李伟达来说都是煎熬,他看着华心蕊那冷漠的样子,心里别提多难受了。而华心蕊虽然表面上对李伟达爱答不理的,但其实心里也在慢慢软化,毕竟两人这么多年的感情了,她也不想因为这事儿就一直和李伟达冷战下去,只是想让他长长记性,以后多关心关心自己和家里。
终于,输液结束了,李伟达赶忙去叫护士来拔针,护士拔完针后,对华心蕊说:“回去好好休息,这几天饮食要清淡点,要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再来医院看看啊。”
华心蕊点点头,说道:“谢谢护士,我知道了。”
李伟达扶着华心蕊,小心翼翼地说:“老婆,咱们回家吧,我回去给你熬点粥,你吃了好好睡一觉,养养身体。”
华心蕊犹豫了一下,还是顺着李伟达的搀扶,站起身来,跟着他往医院外面走去。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尴尬又有些微妙,而他们的这段小插曲,也让彼此都更加深刻地意识到了在生活和工作中该如何去平衡,如何更好地守护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