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虫虫独自在房间里,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愤怒的火焰在她眼中燃烧未熄。她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仿佛这样才能稍稍宣泄内心的痛苦与怨恨。
许久,她缓缓蹲下身子,颤抖的手拾起地上散落的画笔,看着那被打翻的颜料,心中五味杂陈。曾经,绘画是她在艰难岁月中的一抹慰藉,可如今,却在这场混乱的纷争中被染上了灰暗的色彩。
而另一边,萧暮尘离开朝华殿后,心情同样沉重烦闷。他原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春虫虫,可为何换来的却是她如此强烈的抵触与恨意?他在宫道上徘徊,思绪如乱麻般纠结。
“难道我真的错了吗?”萧暮尘喃喃自语道。他想起春虫虫那充满泪水与愤怒的双眼,心中不禁一阵刺痛。他深知,自己与春虫虫之间的矛盾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化解,那些过往的恩怨情仇,犹如一道道鸿沟,横亘在他们之间。
回到东宫,萧暮尘坐在书房中,久久凝视着桌上的烛火,光影摇曳,映照着他疲惫而又无奈的面容。他的心很乱,乱到了极点。
此时顾凌风来了,他毕竟是东宫属官,进出东宫还是很方便的。他走到萧暮尘的面前,对他说道:“走喝酒去。”
萧暮尘缓缓抬头,问道:“去哪?”
顾凌风随手一指:“摘星楼。”
摘星楼是他们的秘密据点,私底下他们心中有事便上摘星楼,摘星楼里面有他的藏酒。踏入摘星楼,顾凌风径直走向角落,从一个隐蔽的柜子里取出一坛酒,拍开封泥,顿时酒香四溢。他倒了两碗酒,递给萧暮尘一碗,自己则仰头一饮而尽。
“暮尘,我知道你为虫虫的事心烦,但有些事,或许不是你我能控制的。”顾凌风放下碗,缓缓说道。
萧暮尘苦笑一声,端起碗来,却只是轻轻抿了一口:“我只是想保护她,可她恨我?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弥补过去的过错?”
顾凌风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虫虫的性子你也知道,她认定的事很难改变。而且莫家的事,对她的伤害太深了。你要想让她放下仇恨,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
萧暮尘微微皱眉,陷入了沉思。许久,他低声说道:“我明白,可我不能就这样看着她陷入危险之中。这次云墨的事,已经让她身处漩涡中心,我担心她会因此受到更多的伤害。”
顾凌风又倒了一碗酒,说道:“那你打算怎么办?继续把她锁皇宫,让她更加反感你吗?”
萧暮尘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也许云墨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归宿吧。”
听到他的话,顾凌风忽然笑了。萧暮尘不解的看着他。顾凌风笑着摇摇头:“云墨吗?算了。”
“此话怎么说?”
顾凌风长叹一声:“你不了解她,她是个重情重义的人。难道你就没发现,她所有的恨,都是为了别人吗?因为她的颜家父母,她恨我们顾家。
因为莫家的事,她恨你们皇家。而云墨呢?你别忘了,你还有个三妹妹。在梁国,我打听过,她是恨云墨的,为了你那三妹妹,她不止一次想对云墨下手。
哎,虫虫呀。她所有的恨,都是因为外人,没有一件是因为她自己的。说来也很可笑,她身边对她最好的三个人,都是她恨的人。”
他说着说着,突然笑了,只是他的笑,笑的苦涩。听他这么说,萧暮尘也赫然领悟了。他也苦笑着说道:“听你这么说还真是呀。
可是我就不明白了,她明明就是我们萧家人,她为什么总是不信呢?你说她要是承认了她是我们萧家人,那你们是不是就有机会了?”
可是这话出口,顾凌风却摇了摇头,他轻叹一声:“那她更恨你们了。”
萧暮尘不解:“为何?”
顾凌风大笑:“那她要把顾锦书的账算到你们头上了。”
他笑的肆意,可是眼底却全是苦涩。萧暮尘扯了扯自己的嘴角,不得不承认:“是呀,以她的性格,肯定是要把这笔账算到我们头上的,也有可能连带着算到你们顾家头上的。”
顾凌风点点头:“我不否认,这事我打听过,当初确实是家主将顾锦书给赶走的。如果当初不是顾家把顾锦书赶走,那她也不会死。她若不死,哎,很多事没有如果。”他说着眼神黯淡了许多。
萧暮尘也陷入了沉默,许久,他才开口道:“那依你之见,我们该如何是好?总不能就这样任由她在仇恨中越陷越深吧。”
顾凌风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后说道:“或许,我们该想办法。让她放下心中的仇恨。又或者把当初的真相告诉她,她身世的真相,莫家的真相,莫小姐自戕的真相。”
萧暮尘微微点头:“你说得对,可这真相又该怎么说呢?归根结底,我们脱不开关系。即使我们说了,难道就能逃脱罪责吗?”
顾凌风沉思片刻,说道:“那没办法了。她是个有仇必报的性子,要不我们也学云墨,让她捅几刀吧。”
他说完,萧暮尘哈哈大笑,他笑着说道:“云墨那是幸运,珠儿一枪没捅死他,而我们就不一定这么幸运了。虫虫可不是念珠。
她心里有家国大义,她知道当初如果云墨死了,那梁国必然反扑,到时候何止是国战,甚至会引发全面的动乱。可是虫虫不是呀。
她只是个小女人,她眼里只有仇恨,她要是把你和我都杀了,那她又该怎么办?到那时梁国可护不住她了。让她陪我们一起死,哈哈,我怕到了九泉之下,我不得安生。”
顾凌风听后,跟着笑,他笑的连眼泪都出来了,他笑着说道:“好累呀。到底是什么让我们走到了如今的境地呀。”
萧暮尘的笑声渐渐止住,他抬起手,揉了揉眉心,脸上满是疲惫之色:“也许,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当年的事,若能处理得更妥善些,也许就不会有今日的局面。”
顾凌风收敛了笑容,眼神中透着一丝无奈:“事已至此,后悔也无用。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去弥补,哪怕只是减轻她心中的仇恨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