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贾琏回府,王熙凤闻着他一身酒气,这时候也顾不上着恼,连忙问道:
“怎么样?那酒楼到底如何?一年可能有多少进项?”
贾琏微有几分醉意,倒也还清醒,先吩咐平儿倒了茶来,略解了解酒,方从身后取出一个长盒子来,示意王熙凤打开。
王熙凤狐疑得看他一眼,揭了盖子一瞧,也吃了一惊,平儿见这两公母情状,也好奇过来瞅一眼,然后也愣住那里。
王熙凤将那琉璃瓶取来,放在烛光下细细看去,竟觉得分明流光溢彩,美不胜收。不由问道:
“这是装的酒?这什么酒竟要用琉璃来盛装,难道竟真是仙酿不成?”
贾琏嘿嘿笑道:
“这位林兄弟着实了不得,这酒叫南柯梦,性极烈,偏又味道极香,只这一瓶,便卖五十两银子,而且还有价无市。
那民丰楼,今日刚开张,一日流水便有三千两,利润也有一千两,真真了不得。”
王熙凤心里略算了算,也唬了一跳,把那契书翻出来细细又看了两遍,又叫平儿一定要收好。
贾琏用手指捻了几颗葡萄丢进嘴里,继续说道:
“那林兄弟对表妹最是上心,你往后往她那边要勤走动些,若下人有些怠慢不周的,不可姑息了。”
王熙凤也连连点头应下。
贾琏趁着醉意,灯下看了平儿几眼,愈发觉得其貌美,伸手便去拉她。平儿面上陡变,退后一步,让了开来,只道:
“我去给二爷倒些热水来。”
便忙躲了出去。王熙凤看在眼里,对贾琏皮笑肉不笑道:
“二爷可是想要平儿来服侍?只怕是不妥当,平儿今天身上不素净,只怕是不能服侍二爷。”
贾琏虽有些不满,却因今日发了利市,一时也并不往心里去。
...
七月初,京师里多了一起案子。
京师下辖宛平县县尉,在放衙去见自己外室的路上,被人刺杀。一击毙命,干净利落。
顺天府明令要求宛平县三日内破案。
三日后宛平县送了具尸体上来,回报说凶手已经被击毙。
没过两天,大良县县令在清早从妓院里出来,去上衙的路上,又被人刺杀,死状与宛平县尉如出一辙。
顺天府府尹勃然大怒,发文斥责宛平县官吏,同时仍是要求大良县三日破案。
不料一晃七天过去,竟是毫无头绪。
县令是一地主官,案子压不住了,顺天府不得不上报刑部。刑部派人来查,跟没头苍蝇一样转了半个多月,仍是毫无所得。
...
如意斋三楼,林思衡和钱旋对坐于此,钱旋蓄了须,眼神更沉静了几分。低声说道:
“黄雀按着公子的吩咐,分了两部,乾部主隐匿探查,坤部主护卫刺杀。这两桩案子都是坤部动的手。实际上那个宛平县尉刚死没两天,锦衣卫就已经暗中插手了,不过没能咬住我们。
大良县令死的第二天,锦衣卫就追过来了,只是我们的人也早就走了。
公子,锦衣卫的反应...有点慢了。我们是不是要在试探一二?”
“那个宛平县尉和大良县令...”
“公子放心,我们记得公子的教导,这二人都是该死之人。
那宛平县尉仗着自家在当地树大根深,看上了一农户的媳妇,竟随意捏了桩案子,将那农户阖家逼杀,又将那媳妇凌辱至死。
那大良县令暗中纵容县内妓院打行,逼良为娼,也不知为此败坏了多少人家。”
林思衡便也点点头,说道:
“最近且安生一段时间,等风声过去,换个手段再做一波试探,不可大意,小心被钓了鱼。
锦衣卫啊...天子耳目...”
钱旋顿了顿,又道:
“还有一事,最近下面有兄弟报上来,说是大良县里,有人接触了他们,对方自称是,白莲教。”
林思衡有些疑惑的歪了歪头,旋即轻笑一声:
“这可真是来得恰到好处...”
钱旋愣了一下,旋即也心照不宣的笑出来。
...
大明宫
这里是整座大乾天下的中心!统治天下的政令从这里发出。天下间的大小消息也都往这里汇总。
在位已经七年的崇宁帝此时正皱着眉头看着跪在下面的锦衣卫指挥使封愚,语气平淡的问道:
“所以,刺杀了宛平县尉和大良县令的凶手还是没有查出来?”
封愚跪在地上,汗出如浆,他是崇宁皇帝的近臣,他了解这位他已经服侍了三十多年的皇帝。他已经从这两句平淡的话语中,已经听出了深深的不满。
皇帝质疑他的能力!
封愚头都不敢抬,忙道:
“回禀陛下,已经有了线索,根据手下人追索得来的消息,犯事的该是白莲妖人!我们在大良县找到了白莲教的痕迹,眼下正在追拿人犯,再有几日,定有捷报!”
“白莲教?白莲教杀他们两个干什么?”
“白莲教自诩正义,许是...许是见着这两个贪官污吏,想借此打出一番名气?”
“哼,白莲教还要再有多大名气!便是贪官污吏,要杀也是朕来杀!下去吧,用心办案,别让朕失望。”
“是!”
封愚起身,低着头,倒退着退出大殿,方才喘出一口气,旋即眼神发狠,大踏步往宫门外行去。
...
大良县,大良山。
一伙人正趁着夜色翻山越岭,估摸着已经是甩脱了身后的黑脚狗了,领头的人方才停下来,对身边一个身形瘦的跟猴子一样的年轻人说道:
“侯兄弟,真是多亏你通风报信,不然我们就栽了,啐!该死的锦衣卫,狗鼻子还挺灵,我这还什么都没干了,就闻着味追上来了。奶奶的,难道老子睡了他指挥使的婆娘不成?”
那侯兄弟眨眨眼睛,开口说道:
“张大哥,快别说了,咱们趁着天黑赶紧走吧,不然等天亮了就不好走了。话说咱们这是要去哪?”
“狗日的,这京城暂时是待不得了,我们往河南去,去那边正好有事做?”
“河南?去那边干什么?”
“你莫问,你到了就晓得噻。你这回救了俺老张一条命,等去了河南,俺保举你入教,往后我们一块喝酒吃肉,一道去真空家乡,享清福去!”
“那行,我都听张大哥的!”
几人略歇了歇脚,趁着又继续翻山往南而去。
夜色深沉,除了刚刚那位侯兄弟扶着的树上多了两道奇怪的划痕,与之前并无什么两样,似乎并不曾有人来过。
...
而这片苍茫的大地上,多了几道人影,从北向南而去,渐渐融进河南这片久负盛名的中原之地,在不久后的日子里,将要掀起一阵惊涛骇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