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景象一直持续了好一会儿，最终才归于消散。至此，天边终于透过了一丝没有余温的光亮，那并不属于祁羽怀中的剑。
突兀的铃声也随着血芒的消散而归于沉寂，祁羽将精神力毫无保留地向周围扩散，确认没有任何危险后微微放下心来。
祁羽并不知道这一城的残魂们，究竟在计划又或是等待着什么，但平日里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便好。毕竟……和死人相处的时日长了，那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忽地，一道漆黑的旋涡在祁羽的正前方逐渐凝聚成型，周遭的空气似乎也因此变得稀薄，一时半会儿令人喘不过气。
祁羽果断将剑刺出，却是扑了个空。只见旋涡消散之后，一道狼狈的身影从中走出，竟是凝香！
只不过此时的凝香早已失去了花容月貌，魅惑的气质也消散无踪，整个人说不出的狼狈与沧桑，简直与之前判若两人。
“你没有死？”
祁羽大概能理清楚事情的经过，但也只局限于表面上能看见的，那便是剑身绽放的血芒，将凝香彻底熔于灰烬。他并不清楚那铃声的作用，也不知道凝香竟试图于虚幻之间彻底将祁羽抹杀。
凝香没有回答，她妖娆的身姿此刻已经破败不堪，宛若风中摇曳的凋零黑玫，令人心生怜惜的同时，躯干上的尖刺却又隐隐显露锋芒。
“嗬……嗬……”
凝香大口喘息，气息越来越粗重，声音也逐渐变得沙哑，听上去就和先前的老妪并无差别，“啊……啊！”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何如此玩弄我！”
一头杂乱的发丝无风飘扬，彻底遮住了凝香的面容，但从她歇斯底里的喊叫中，祁羽能感受到极端怨毒的情绪。
杀人，难解其心头恨！
祁羽的眼眸淡定如波，神情也没有任何变化。敌人在未战前先被逼疯，这也是他乐于看见的。不过……前提是对方的战斗力没有被逼出来。
似乎是感受到凝香显露出的实质杀意，破狱剑又一次主动地绽放出血芒，却并不是攻向凝香，而是在祁羽的周身凝成薄薄的淡红色屏障。
这一次，俩人没有任何交谈的打算，凝香佝偻的身躯微微一颤，随即在原地闪出一道黑色的残影。细密的黑色罡风自周围刮出，隐隐有将祁羽包围的趋势。
“新招？”
祁羽环视了周围一圈，这些罡风虽无具体形态，但视野范围内已经逐渐被黑色浸染。好在这层屏障的确神奇，罡风击打在其上，虽能撼动，却暂时不能将其击破。
祁羽手持剑柄，顺势横转，将剑尖正对凝香，猛地刺出！
这屏障的作用和持续时间对于祁羽来说，暂且是未知数。但也正因如此，除魔大任刻不容缓。这场战斗从本质上来说，时间本就是极端重要的因素。
剑尖极为锋利，迅速划破了凝香的衣着，却在其胸口处停下。那种嵌入木碎之中的杂音再次响起，剑身难以寸动分毫。
“又是这东西。”
祁羽眉头微皱，如果情况没有丝毫改变，那么战局仍不会被改写，除非……
凝香伸出枯瘦的手掌，靠身体束缚住剑身的片刻，力求将祁羽一击必杀。见状，祁羽一惊，只好迅速向后方闪避，一抹金芒隐约浮现而出，祁羽的身法顿时被催动到极致。
手掌幻化出黑色的残影，带着隐约的破空声擦着祁羽的胸膛而过，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凝香盯着自己的手掌片刻，神情中透露出一丝诧异，沙哑的声音响起：“我真想将你生吞活剥，再吐出来，看看你的身体究竟能不能被我消化。”
这一番不着调的话语并没有点燃祁羽的战意，只是让其略微感到有些恶心罢了。
凝香一把扯下头上凌乱飘舞的发丝，连带着大半块枯槁的头皮都被彻底撕裂下来，黑色的液体倾洒而出。只见她非但没有感到任何痛苦，反而面带狞笑，“小子，这把剑才是你的杀手锏吧。”
祁羽看了一眼插在凝香胸膛上的剑，又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双手，叹道：“都说美人心善变，刚才还叫我郎君，现在却唤我小子，还一心想要我的命。”
“错付，真是错付啊！”
凝香：？？？
不知为何，凝香却没有伸手去拔剑，反而想要和祁羽贴身肉搏。一黑一金两道身影在街道上接连闪烁，凝香的手掌虽然枯瘦，却有着利刃般的锋芒，但每一次看似要击中祁羽，却都被他不可思议般地躲开。
“你！”
“我什么我？”
祁羽看似身法灵巧，躲避的也很轻松，但战技天授本就很耗费精神力，即便祁羽如今已经入了【心悟】境，那也不能这么一直耗下去。
可凝香看似空门大开，剑身也是袒露无余，并没有作丝毫的防范。但祁羽想要把剑取下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双方的心眼子实在是太多，每走一步都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这样的战斗方式虽有好处，弊端却也明显，容易形成僵局。
“那小子倒是聪明，并没有冒进。大伙儿猜错了哈，这把记你们头上。”
这群“吃瓜群众”看的很清楚，凝香的胸膛有着微弱的黑气汇聚，正是想要引诱祁羽去拔剑，从而给自己创造瞬间的契机。
二人的僵局依旧持续着，祁羽找准时机，一拳打向凝香的面庞，却被枯瘦的手掌挡了下来。俩人借此同时拉开身位，凝香佝偻着身子，一滴滴黑色的液体从额头上滑落下来，却被她伸出的舌头吮吸进口中。
看着这一幕，祁羽缓缓叹了口气，“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黑白二子的数量都是一致的，没有其它颜色乱入，那也没办法破局。”
祁羽不知道的是，凝香胸前的黑气正被破狱剑一点点消弭，剑身像是雀跃般，逐渐绽放血芒。这一变化率先引起了凝香的注意，“这东西终究无法与我相融么，罢了罢了。”
凝香双手握住剑身，用力从胸前拔了出来，随即往空中一抛。
剑身迎着天空中逐渐明媚的阳光移动，血芒正在凝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