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慕青不动声色地扫了江风启一眼,不出他这个亲舅舅所料,江风启的神情有些不悦,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讨人厌的话。
大皇子果真是无心皇位的。
“前些日子百里村发生的惨案,娘娘也已知晓。流光在外的探子前些日子回报,百里村惨案,是二皇子一人所为。若是殿下能抓住这个机会,趁机踩死二皇子,那东宫之位,必定是我们芜宫的,而不是他们青桑宫的。”
江风启默了一会,才道:“江易寒不是已经从宫中搬出,在京中分府另住了吗,怎么还在青桑宫中?”
侍剑不喜大皇子这避重就轻的性子,忍着不悦,回道:“二皇子虽已分府,但还是时常回宫承欢膝下的,青桑宫中一应陈设,同二皇子分府前,一般无二。”
江风启淡淡地“哦”了一声。
“娘娘还想嘱咐殿下一句,若是无法在百里村惨案上,抓到二皇子的把柄,那便要抢在二皇子前头,拿到治病救人的灵丹妙药,在陛下面前抢占先机,入主东宫,继承大统,时不我待。”
江风启压抑着心中真实所想,回道:“好。”
“娘娘听说殿下和百里姑娘的事情了。”侍剑再次拿起茶盏,喝了一口,不咸不淡地道。
江风启的眼眸忽然变得锐利,只是看着侍剑,却一言不发。
“娘娘说这是好事,百里相是个好孩子,她希望日后可以见见百里姑娘。她也希望待殿下入主东宫后,早日下聘,成就一段佳话。”
江风启收回了目光,“嗯”了一声,却没人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有顾若云略猜出了一二。
看百里相的态度,她还并未真正动心。
大皇子要走的路,还远着呢。
侍剑又看向宋慕青,“侯爷,娘娘还托我带句话,流光究竟要不要交到大殿下手上,且看大殿下这次表现了。如何将擅出芜宫这事搪塞过去,娘娘相信殿下应付得来。只是其余的,还要看殿下对策了。”
宋慕青也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后,又补了一句:“劳烦你也帮我给娘娘带句话,说我和夫人都很挂念她,希望她保重身体。”
“自然自然。”
“殿下,”侍剑的目光再次转向江风启,“流光的线报日后都会经过侯府,娘娘还是希望你能和百里姑娘搬到侯府来住,长住商贾后院,终是不合规矩。不过娘娘也说了,若是殿下执意住在如意阁,也依着殿下便是。只是辛苦了几位,要来回多跑几趟。”
江风启沉吟了一阵,却是应下了:“我们还是搬过来的好,若是来回跑,只怕暗影会横生枝节。”
侍剑听了,起身欲走,“如此甚好,诸位,我这便北上回京了,告辞。”
侍剑拱手抱拳,宋慕青也不拦他,只是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叫下人将他送了出去。
——
百里相在如意阁不眠不休了整三晚,做了无数护身符,便搬到了侯府。
江风启本预备花费一番口舌,方才能说动她。
谁知,百里相竟只是一笑,“好啊,没问题。”
将白驹送去厩房,百里相就带着自己那一个小小的包袱,轻车熟路地去了书房。
书房内,宋慕青正和江风启密谈。
百里相敲门的时候,一个身量不高的小丫鬟忽然闪了出来,语气生硬:“侯爷和殿下在书房内谈事,姑娘还是别去打扰的好。”
百里相偏头,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位皮肤白皙、眼睛生得水汪汪的年轻婢女。
百里相笑了,笑得却有些嘲讽,“你叫什么名字?”
“回姑娘的话,奴婢叫翠雯。”
那小丫鬟低身福了一福,却不像是很诚心的样子。
“侯爷和殿下事忙,想来是没和你说今日我要搬进来。嬷嬷也没和你说吗?”
翠雯却满眼警觉,“是谁引姑娘进来的?我日日在书房附近当差,却没听过今日有人要搬进来。”
百里相是真的摇头失笑了,“这侯府家大业大的,下人何其多,先前给我引路的那个小丫头我也不认得,不过我见她年纪太小,怕她累着,我既认得路,我便让她歇着去了。”
翠雯面露不屑,像是见到了不知打哪来化缘的野狐禅,正要说句什么,却听书房的门“吱呀”一声响,有人推门出来了。
江风启近来休息得好,眼下的乌青早已褪去,面上的灰败之色也已被饱满的气色填满,更加衬得他面如冠玉般的俊美。
看到百里相,他漆黑的眼眸像是忽然映入星光,眉目都舒展了开来,“百里,你来了。”
一旁的翠雯这才反应过来,匆忙行礼,却是桃花满面一样的不胜娇羞,“见过大殿下…”
还不待她说完,江风启便不耐烦似的打断她那娇媚的声音,挥手道:“你下去吧。”
翠雯又看了眼面色清冷的百里相,有些不甘似的退去。
那小丫鬟翠雯穿了身绿色衫子,十分娇俏可人,百里相有些好笑似的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看向江风启,含笑说道:“江风启,你怕是要惹情债了。”
江风启面上一窘,拉着百里相的手腕,匆忙向里走,嘴中含糊不清的:“莫要瞎说。”
书房内的宋慕青见到百里相,先是一愣,“百里姑娘怎的看着如此憔悴?”
“不妨事,不过三晚未睡罢了。”百里相不在意地道。
江风启的眉稍稍拧了拧,却没说什么。
宋慕青想了想,道:“大殿下住在客房,百里姑娘也住客房吧?”
百里相正要应“好”,却听门外有声清脆的女声,朝里喊着:“百里!”
百里相站起了身来,却见顾若云风一般地扑了进来,抱住百里相,兴奋喊道:“百里!你和我住一起吧。我那院子大,下人也多,小厨房做饭也好吃。若是不好吃,我便叫人去街上去买合你口味的。反正昭阳好吃的馆子很多,定能寻到你中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