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诚回头,蓦地看向他,“你说你是哪个酒楼的?你们掌柜姓什么?”
那人见他如此问,立马直起腰杆,“我们掌柜,那可是大善人,他就是好心接纳招收难民的杨淮清杨掌柜,也是我们莫东家的姑爷。你们若是卖野物,应当先找我们莫家酒楼才对,我们掌柜绝对比这千味酒楼大方……”
兄弟二人在听到那人说杨淮清不但依然在莫家酒楼做掌柜,且如今还与那莫家千金成了婚,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那个混蛋!
将他们母子赶出村去之后,村里便进入农忙,明家人也没再进镇里卖过野物。
如今听到这个消息,依然气愤不已。
容姐儿被那混蛋母子欺辱那么久,转脸儿他就又娶了与他苟且之人。
明诚觉着,这混账简直就是在打古清容的脸。
虽然二人已经和离,但此做法依然令人邪火猛蹿。
这人还说什么?
他杨淮清是大善人?
一个抛弃妻子与人通奸,和他老母合起伙来欺辱结发妻子的大善人吗?
二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怒火滔天。
不等那人说完,明武直接拎起他的衣领,拳头由于用力太甚而骨节泛白,“那个肮脏下作玩意,我听到他名字就恶心!我家的野物喂狗都不会卖他!”
那人被二人身上的肃杀之气吓得冷汗岑岑,连连告饶,“我,不知我家掌柜如何得罪了二位,但,但那也跟我没有关系呀!您千万冷静……”
院内脚步声传来,伴随着一道男声,“谁呀?”
明诚立马应和,“是我钟叔,前来送野物的。”
门内的人一听,声音立马热络许多,“来了,来了,我一听就是你们。你们可好一阵没来了,要不是前阵子农忙,我都打算让人去问上一问了。”
随着面前木门被打开,一中年男子出现在几人面前。
“今日又猎到了啥好东西?诚小子,你们来的正是时候,后厨正说啥时候有野味送来,我这就往库房查看,便听到你拍门,你说巧不巧?快快,先拿进来。”
明诚笑颜展开,“好嘞钟叔。”
门外那人一瞧,这猎户竟与千味酒楼掌柜认识……忙闭上嘴一脸哀求看向揪着他衣领的明武。
钟掌柜看到明武手里提着的人,似乎有点儿印象。
在酒楼迎来送往这么多年,记人记事的本事都练出来了。
“嘶,这是……”钟掌柜敲着自己的脑袋,努力回想,自己是在何处见过此人来着?
见状,那人却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奈何明武手劲儿实在太大,让他如何都挣脱不开,脑袋一个劲儿地往一边儿撇。
他猛然想起什么,指着那人,“你不是那莫家酒楼新来的伙计吗?你们,怎么个事儿这是?”
他蹙眉看向明诚兄弟,就听明诚道:“钟叔,我们方才一过来就见他探头探脑待在此处,车一停下他就让我们将野物卖去莫家酒楼,说他们杨掌柜出价比千味酒楼公道。”
不用多说,钟掌柜立马意识到,这货怕不是来撬自家墙角来了这是!
他们那破酒楼开不下去了,竟跑来自家酒楼后门堵自家的食材。
猛然想起此人数次在自家酒楼门前晃悠,便立马走上前去质问。
“那姓杨的派你过来,到底是何居心?还有这两日你们派人在我们酒楼门口转悠,到底是想干什么?”
那小伙计眼睛滴溜溜乱转,心内也是害怕的紧。
但掌柜一再叮嘱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被人发现。
他可倒好,第一次来人后门拦截食材,就被抓包了。
思及此,面对三人的眼神不善,忙一脸讨好开口,“您瞧,你这是误会了不是?我就是路过,瞧见这二位拉的野物,便问了问他们,我,我真得不是故意要拦截您家的野物。”
他说啥,钟掌柜是一句都不会信。
搁这儿骗傻子呢?
明诚明武更是痛恨这种睁眼就说瞎话的人,一把将人甩在地上。
那人‘噗通’一声砸在地上,瞬间荡起一片尘土。
“哎呦……你,你们怎可随意打人?我,我要到官府去告你们!”
说着,从地上一骨碌爬起,跌跌撞撞往自家酒楼跑去,边跑边朝后出声威胁,又生怕明武再追上来。
若不是看那莫家酒楼已是秋后蚂蚱,钟掌柜真想叫了自家伙计来再给他一顿,“你去!我倒要看看官老爷会打谁板子!”
那人一听,忍着浑身的疼痛,撒丫子跑的更快了,哪里还敢扬言报官的事。
钟掌柜猛然想起上次明家父子抓女干在床一事,不就是那莫家酒楼的杨掌柜和莫家千金?
本想吐槽的话,瞬间就卡在嗓子眼儿里。
想来他们也不想知道关于那畜生的任何事,何况如今他已经与那莫家姑娘成婚,此事对于明家来说,只会令他们愈加气愤。
然而,在他招呼着兄弟二人将野物抬入院内,结完帐后,明诚主动问起那莫家酒楼之事。
见状,钟掌柜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来那莫家酒楼自打你们上次遇上那二人……闹得满镇子上无人不知,生意也跟着便一落千丈,谁不怕丢人不是?伙计和厨子大都自动请辞,更没什么人愿意再去他家酒楼吃饭。”
让人给兄弟二人倒上凉茶,钟掌柜继续道:“其实这杨掌柜先前并未再回莫家酒楼,他频繁想登莫家的门,都被那莫老板夫妇让人给赶了出来,听说他们母子还在租住的房屋那里闹了不小的笑话,后来也不知怎的,那莫老板竟同意将女儿嫁给他,还让他又做回莫家酒楼的掌柜。”
明诚明武也是意外。
“原来如此,那钟掌柜可要好好让人盯着他们,以那杨淮清的人品,不定要干出什么损人不利己的事来。”
对此提醒,钟掌柜很是受用,商场如战场,咋说他们与那杨淮清也是一个村子的,自小熟识,定然最是了解他的人品德行。
东家放心将酒楼交给自己打理,自然是要对得起东家这份信重。
“嗯,我会的,多谢你们提醒。”
此事他还得跟东家禀报一番,看来不可马虎。
想起此次来镇上这一路,不管是镇里还是外面,都多了不少难民,明诚忍不住道:“钟叔,我咋瞧着咱们镇上出现不少难民?”
提及此事,钟掌柜面色也复杂起来,他叹息一声,“是呀!都是临近郡县来的,这不有好些来酒楼找活计,我们也实在没办法,用不了那么多人,总不能拿酒楼做慈善,少不了开罪于他们。”
想起方才那人,“对了,方才那个伙计就是莫家酒楼从难民中间雇来的。”
明诚了然,“怪道那人说杨淮清是大善人。”
品行如此卑劣之人,还妄想要扬名!
说到这个,他摇头轻笑一声,“这莫家酒楼倒是会收买人心。从难民中雇佣伙计,妄图以此赢得好名声,好恢复他们酒楼的生意,但知道的人还是会觉晦气。这酒楼没生意,自然就打起了旁的主意。”
二人颔首,“原是如此。”
钟掌柜意识到自己由于气愤,一时带偏了话题,忙提醒二人,“如今镇上难民日益增多,你们来返镇上可要当心。
前两日还听一食客说起,东房村那里发生了流民入户劫掠之事,夜里不知不觉间就被人抹了脖子,女人和孩子,哎……有条件的话,村里最好也做些防护。”
闻言,兄弟俩忙应声道谢。
不禁为娘亲的先见之明感到庆幸。
告别了钟掌柜,兄弟俩又去了绣坊,帮古清容将绣好的帕子卖掉,又采买了好些后日要用的东西,这才打算返回村子。
还没出镇子,迎面就见刘寡妇挎着篮子,脚步匆匆朝这边走来。
明武看向明诚,“二哥,是刘寡妇。”
明诚顺着他眼神示意看过去,“还真是,她面色看上去可不怎么好,这副急匆匆地模样,是要去做何?”
思及她名声一向不好,况且有妹妹洗三那日的一闹,便也没跟她打招呼,自是也不会留意她是要去哪里。
明武总觉着这人怪怪的,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就见自家二哥只扫了刘寡妇一眼,便径直驱车离开。
待二人回到村子,天色已入幕。
村里的巡逻队已经上岗,游翠芬正在村头打扫,见着兄弟二人赶着牛车回村,牛车上塞的满满当当,她本能的想上去是非一番。
当看到二人表情冷冷,她这才慌忙后退,差点儿就冲动了。
“你们回来了?”巡逻队的大伙儿笑着跟二人打招呼。
这么一看,人人拿着棍棒、锄头,还挺是那么个样儿。
二人颔首,“今儿是你们巡逻?”
每一组有一名队长,杨深作为里正的儿子以身作则,便是这第一组的队长,闻言颔首,“嗯,过两个时辰有其他组来换,我记着你是第三组来着。”
明诚点点头,“对,我在第三组,对了,我有两句话与你说。”
明诚跳下牛车,揽着杨深肩膀来到一旁。
杨深见他神神秘秘,不禁笑道:“搞这么神秘,到底何事啊?”
明诚面色认真,“我今日在镇上听说,东房村被流民袭击了,镇上难民也越来越多,你们一定要打起精神,多加小心!”
“啊?”杨深大惊。
今日刚组建巡逻队那股子兴奋劲儿还没刚上来,就听到如此惊险的消息,让他不禁有些紧张。
随即重重点头,“我知道了,我们会多加小心,那便麻烦你回去跟我爹说上一声,也叮嘱好其他巡逻的村民。”
明诚点头,“好,那我便不在此耽搁,你们一定注意安全啊!”
“好,快去吧!”
这下任谁也淡定不了,杨深赶忙将这一消息告诉给其他巡逻的村民。
游翠芬也少不了要叮嘱一番。
明诚兄弟回到家,也赶忙将这一消息告诉给家人。
明朗当即去了里正家。
听闻这一消息,里正也是大惊。
“明老弟,还是你们夫妻有远见,不若咱要是再迟些时候知道,恐会酿成大祸呀!”
明朗不置可否,但也未想居功,岔开话题道:“还得麻烦里正跟其他村民交代一声,此事非同小可,大家还是警醒着些。”
二人一道出了门,不一会儿锣声就在是打麦场响起。
此时很多人家都在准备晚食,一听锣声,大家很快便聚集在了场上。
“发生了何事?”
“不知道啊!这是要说啥大事?”
自打上次商议逃荒一事,里正还不曾如此兴师动众。
这次不光各家的男人到了,就连妇人孩子都赶了来。
今日刚说过,女子们也是有用的,听风视物并不比男人们差。
里正看着下头吵吵嚷嚷的人群,这还是第一次在打麦场话事时让女人们参与,想起大家下午的热情,他心内很是安慰,第一次对女子吵吵嚷嚷不感到反感。
“当……”
一声锣响,下头立马鸦雀无声。
里正看向众人清了清嗓子,“叫大家过来,是有重要的事要说,诚哥儿和小武今儿从镇上听说东房村刚遭遇流民袭击,镇上难民也多了起来,可想咱们下午讨论此事绝不是危言耸听。”
人群中立马炸开了锅。
“啊?东房村离咱们这也不过二十里地,他们若是流窜到咱们这里,可如何是好啊?”
“东房村?我妹妹的小姑子的姥姥家的外孙媳妇娘家就是那里的,哎呦喂,不知那一家子如何了!”
“得亏咱们今天就开始巡逻,说来还要感谢白嫂子的提议。”
“就是,就是,还是明家人有远见,哎,咋没见烨哥儿家的?”
里正话还未说完,就见下面已经开始闹哄哄。
“当……”
一声锣响打破闹嚷嚷声,里正继续道,“诚哥儿他们这消息带来的及时啊,既然已经有了前车之鉴,咱更应该齐心协力。一村之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时候谁也别想着独善其身,都担当起来,为了家人孩子,保护好咱们共同的家园。”
“齐心协力!”
“齐心协力……”
大家不敢多想那惨状,铿锵有力举拳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