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文掩下眸底的寒芒,袖中修长手指收紧,骨节都已泛白。
竟将如此龌龊心思打到他家人身上,还要害他才来到这世上几十个日夜的妹妹。
当真是该死。
白氏细思极恐,看向里间熟睡的小闺女,若那次让他们得逞,只怕她们母女只能在阴间才能相见了。
古清婉想起悦宝洗三那日,看向白氏道:“娘,您还记得妹妹洗三那日吗?”
白氏当然记得,古清容也在场。
她看向姐姐,“姐,你是说她与钱婆子大打出手,也是因为这个?”
白氏冷笑一声,“估计她那时就已经将咱家里的一切看作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说着,冷冷得瞥了眼明朗。
说不得她那时就在想着如何睡她男人,打她孩子,霸占她的一切了。
明朗无辜地看向白氏,就听大儿媳愤怒道:“简直太丧心病狂了!她不想着好生将一双儿女养大,整日里想着找男人,这世上咋会有如此不要脸的人?”
明文声音冷冷,“她与杨淮清让那些难民杀了大哥,定然也怕大哥将他俩的龌龊事说出来。”
然后看向他爹,那眼神不言而喻。
明朗:“……”
又是他!
这些年,他已经很不修边幅了。
没想到,老了老了,非但在孩子们面前晚节不保,还失了在孩子们心中的威严敬重。
不过确实是他活该。
若真是因他让妻儿老小蒙难,他定会痛不欲生。
明朗眸底划过一抹狠厉,那是以往面对敌人时的狠绝冷厉。
这么多年,除了面对猎物时曾在他眸底显现,便很少见了。
白氏也就是一时生气。
她怎会不了解丈夫为人。
面对上京城一众名门贵女争相讨好,各种手段层出不穷,他都未曾多给一眼。
又怎会对于农门寡妇有什么想法。
可一想到那刘寡妇的非分之想和恶毒心思,便忍不住气郁。
“行了,左右那二人罪有应得,别再为此事费神,至于远哥儿和雨姐儿,平素还是要多加照顾才是,他们都是懂事的好孩子。”
虽然自家孩子并非那种能随意欺辱他人的,但总要交代一句。
每当他们想到那些,便会忍不住会对那俩孩子心生怨气。
几个儿子忙应声,“知道了娘!您就放心吧!”
其实大家也都知道,杨盛远一直都看不惯她娘平素的做派,很少与她亲近。
至于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娘干的那些事,或许如大家原先一样只是听说,大家便不得而知了。
明朗道:“好了,都早些睡吧!明日还要去地里灌溉,得早些起呢。”
他得赶紧回去哄媳妇儿。
孩子们各自回屋歇息,临走还同情地看了他们爹一眼。
爹呀!你就自求多福吧!
儿子们也帮不上你啦。
夫妻俩来到里屋,明朗立马开启哄妻模式,直到悦宝醒来,听到她爹娘的对话。
咋的?
昨晚那一出,竟牵扯如此多缘由的吗?
帅爹真是个蓝颜祸水呀!
一家人差点儿就因为他团灭了。
哼!还因此惹娘生气,不理他了!
小家伙儿心疼她娘不过几秒钟,便被她娘投喂了。
她这才想起,上一顿觉前,她好似给那些俘虏做了毒药来着。
也不知爹娘看懂她纸条上的留言没。
天知道她在写那些字时,多想快点长大。
估计脑细胞得累死不少。
思及此,悦宝猛吸几口,让她好生补补,她还只是个吃奶的孩子嘞。
夫妻二人互相对视一眼,闺女定然想知道那些俘虏的事。
夫妻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将那些俘虏的处置方法和去处都跟自家小闺女说了。
悦宝笑弯了眼。
“咿呀呦……”
爹娘也太棒了!
就她那些字,爹娘竟然能看懂。
她果然是亲生的。
何止呢!
看她那小表情,明朗和白氏就已经知道闺女是如何想的了。
白氏轻轻戳了戳闺女幼嫩脸蛋儿,“行了!你个爱操心的小妮子,爹娘知道我闺女能干。这次多亏了你那药丸子,放心吧!他们已经按你的意思安排好了。”
小家伙儿手舞足蹈,“咿呀咿呀……”
知道啦,知道啦!
她的努力没白费就成,这下放心了。
小家伙儿打了个哈欠,不一会儿又睡去了。
没办法,她如今就是睡吃睡吃的年纪。
一夜无话。
几日后,杨老实从镇上回来带回了新的消息。
钱婆子因连杀两人,其中一个还是自己儿媳,更是一尸两命,过堂时当即被判斩立决。
而那莫夫人因失去丈夫和女儿,被两边亲戚弄得不胜其烦。
他们竟趁人之危,妄图过继他们的儿子给莫夫人,以此霸占侵吞莫家财产。
莫夫人身心俱疲,决心卖掉酒楼,去了庵里潜心修行。
莫家本是镇上能排上名号的富户,短短月余,便沦为如此下场。
只因莫云知三当三,且所托非人,也是令人唏嘘。
听完这个消息,众人议论纷纷。
自是说什么的都有。
有说那莫云是自食恶果。
她做的那些事,都原封不动地报应回了她自己身上。
还有说杨淮清与她是蛇鼠一窝,二人能走到一起也是有原因的。
刘寡妇自不必说,得此结局,也是她自找的,就连老天都忍不了她。
翌日,里正便带着杨盛远去将刘寡妇的尸身接了回来。
也是为让杨盛远和杨雨尽最后一片孝心,否则以她所做那些事,断然不会再有人去触那霉头。
没看就连她娘家人都没出面。
定也是恨透了她那些恶心勾当,毕竟她这与人通女干的名声已然在全镇传开来,娘家的侄子侄女受其影响,以后也别想有份好姻缘了。
不骂她都已经算好的。
至于杨盛远兄妹,他们姓杨,与他们刘家又有何干?
兄妹俩倒是从未想过这茬,说来他们年岁已不算小,但他们如今只想松松快快活下去,至于其他,暂无什么重要。
刘寡妇的尸身并未进村,刘盛远在离着村子还有些距离的地方选了块地方,与妹妹将他们的娘简单埋葬了。
村里人自是也没到场的,除了几服外的几个同辈帮他们挖了坟。
掀起轩然大波的只有她与杨淮清在客栈内的女干情,如今下葬倒是潦草简单又匆忙。
大家的日子继续过,没了几个讨厌的人,这日子好似更松快了。
是日,王氏来明家串门,说起前几日那刘婆子在镇上一户人家接生,差点儿将产妇害得一尸两命。
亏得那产妇跟着家中父兄习得些医理,当即将她揭穿,赶忙另寻了稳婆,最后产妇生下一子,母子平安。
那家当时就废掉了刘婆子双手双脚。
没了那双手,莫要说她接生的手艺,就是平常的吃喝拉撒都需要人来伺候。
那家人并未去报官,就要看她如何了却残生。
结果可想而知,本来还能往家赚银钱的老娘一下成了个废人,几个儿媳哪里还有平素的好脸色。
一个比着一个不管,转眼成了家里人人厌弃的累赘。
莫说给她请个大夫,就是一日一餐食都不能保证喂到。
没多少时日,刘婆子便去了。
白氏不禁想起那日老四老五说起刘寡妇和刘婆子之间的龃龉。
那银子便是刘寡妇用来买自己和闺女的命的无疑了。
晚饭时,明家几个儿子比平时吃的都多。
白氏看向比往常笑容都要多的三儿子,“三儿,今日是有啥高兴的事,跟娘说说。”
明文笑容收了收,这么明显吗?
其他人:可不吗?牙花子都快呲出来了。
他自是说了实话,“听闻那刘婆子遭了报应,儿子高兴。”
不过有一半儿没说就是了。
“那日给悦宝和曜儿他们买玩具零嘴儿的银钱哪里来的?”
几兄弟:“……”
娘她隐藏得够深呀!
合着她早就看出来了,硬是忍到今日才说。
不过,那银子他们还给自己买了点儿有用的东西。
明朗适时给媳妇儿夹了一筷子菜,“来,吃菜!”
白氏眸子看向他,忍不住带了些愠气,“这会儿倒是维护上了,这种事也不知道跟家里说上一声,万一有点儿什么事,咱全然不知。”
几个儿子朝他爹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儿。
不容易呀!
今儿竟得了爹的维护,以往不敢想。
就见他爹面色微怒看向他们,“都听到没有,还不快跟你们娘认错,从实招来。”
他知道,媳妇儿这是担心孩子们万一哪一步走错。
几人见状,立马将隐瞒的事说了个干净。
原来最近兄弟几个借着去镇上卖野物的功夫,一直盯着那刘婆子。
以前不知道她对娘和妹妹做过什么也就罢了。
如今知道实情,几人哪里还坐得住?
那是他们娘和妹妹,谁有害她们的心思都不行!
要不还要他们这些儿子(哥哥)有何用?
他们刚好得知镇上一户人家找刘婆子接生,而那户人家的男主人外面竟养了外室。
那外室买通了刘婆子,让她做出产妇难产的迹象,看来刘婆子做这种事已不是一次两次了。
那产妇本人,他们也是调查过的,知道她是镇上一名大夫的女儿,懂些医理。
他们便将她丈夫的事透露一二。
如此,她才能心生警惕。
兄弟几人又暗中帮她找了另一名稳婆随时侯在外面,以保证她能顺利生产。
如此,几人配合,将那刘婆子的恶行公之于众。
听说后来好些人家里产妇或孩子出问题的,都找上门来算账,让他们赔命赔钱。
刘家人被折磨地苦不堪言,只能选择搬走了之。
听说逃去了别县。
明武弱弱地道:“爹,娘,真是她自己主动给的。”
其实,刘婆子在见过悦宝出生当日情形以后,已经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干伤天害理之事。
奈何那外室出价实在高,一大块银锭子塞你怀里,你说干不干?
根本无法拒绝嘛。
特别是,她那二儿子又在镇上的赌坊输了钱,赌坊的人天天来要账,家里孙女儿都拿去抵债了,下一个便是她那宝贝金孙孙。
她当即心一横,为了儿孙,再干这一票,替儿子还了那赌债。
若是再有下次,便任由人家砍去他手脚,左右是个只会烂赌的废物。
她绝对不会想到,她前脚被砍了手脚,后脚她那赌徒二儿子也被人砍了手脚,还赔了儿子。
明煜知道这个消息以后,吓得直摆手。
“不能赌,千万不能赌,太吓人了!动不动就砍人手脚,还要拉了人家儿女去抵债,当真是害人害己!”
几个哥哥抿唇偷笑,看来这事儿还对他家小五起到了教育意义。
他们见到刘婆子时,刘婆子双手双脚被布缠着,血迹不停往外渗。
人也虚弱地不成样子,头上脸上汗珠子直冒,不知是热的还是疼的。
他们并未让自己生出半点怜悯之情。
她可是同人差点儿害了娘和妹妹。
刘婆子一眼便认出了几人。
实在是明家几个孩子长相个顶个儿的好,想不记住都难。
看到他们,她一下就想起那家的小闺女,想到她出生当日的情形。
“你们,妹妹,还好吗?”
明诚冷着脸,“托你的福,妹妹好的很,玉雪可爱,漂亮精致!”
刘婆子干笑一声,不知是想到什么,眼神示意明煜从她床头的箱子下面取东西。
明煜没动,刘婆子虚弱一笑,“你们不想知道是什么吗?那是买你娘和你妹妹命的东西。”
闻言,明煜直接跑了过去。
打开一看,足足有二十两银。
他拿着那些钱,气到双手发抖,红着眼怒斥,“你,你收这些,就要害人性命,你不亏心吗?不怕死了下地狱吗?”
刘婆子疼到发抖,面色一急,“快,快收起来!莫要,莫要被我那些儿子儿媳看到,这些本来就是欠你们的!”
她当然亏心,也怕下地狱,但也快了。
她感觉自己真的快要不行了。
只有这些银钱,她始终都没敢用,一直放在箱底。
还好,还好这几个小子找来了。
兄弟几个互相对视一眼。
这是买他们娘和妹妹命的银钱,合该用在她们身上。
从刘婆子家离开,他们去了镇上,给妹妹和三小只买了好些吃食玩具还有衣服。
还给娘、大嫂和容姐儿买了补品。
白氏生气的是,万一人家产妇和孩子真出点什么事 ,他们岂不是造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