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天尘正色道:“范兄,此番言论欠妥。常言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各位兄台既然滞留天水城,每刻皆需留意。纵有天刀阁撑腰,如临池会、擎水帮等大型帮派也不是轻易挑衅的对象,万一行事不慎,可能会自毁前程。”
王小飞与武烈相视一眼,两人眼底都透露出几分忧虑。
荒天尘的话语颇有深意,他们虽有天刀阁的支持,但仅凭名义上的力量还不够。一旦真遇到事情,他们真的可以指望远在千里之外的天刀阁及时援手吗?
如今同时与天水城两大帮会树敌,看似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汹涌。这两个帮派目前按兵不动,纯粹出于争夺七日后昆仑令的目标,不愿在此刻添乱罢了。
见二人有所感悟,荒天尘浅笑一下继续道:“恕我直言,诸位今日的所为,还有一桩不该做的事。”
王小飞微微惊讶:“还有麻烦事?不会是‘鱼龙帮’吧?”
荒天尘顿了下,赞许道:“小飞兄洞察力果然超凡。”
范二冷哼一声,毫不客气:“什么腌臜不堪的‘渍鱼帮’,也敢来找我们天刀阁的麻烦?”
荒天尘详尽解释:“范兄,您说的有些失当。‘鱼龙帮’虽然不及临渊会、承波帮庞大,但其首领乃天水郡守李洪熙的亲戚,多数帮众来自天水军士转行加入,与城内官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样的帮派更难应对。”
“难怪这些人的战斗力如此强大,原来是行伍出身。”王小飞心中暗叹,一行人确实干成了不少“大事”。仅仅在短短两日内,未曾故意挑衅,却在不经意间与数位棘手的人物结下嫌隙,将天水城中最令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帮会一一得罪。
范二依然不屑:“一群晒干的鱼,能掀起多大的风浪。你这个书呆,想得太多。”
荒天尘苦笑道:“未必如此。这些规模较小的帮派虽无缘争夺昆仑令,却更能全力以赴来报私仇。况且,凭借与官府紧密关系,甚至可能把官方也牵连进这场纷争。蔡将军日前遭袭的案件还在追查,城内看似平宁,却实则波澜暗涌。若被栽赃嫁祸,恐怕难以应对。”
王小飞深思一番说:“不太可能。昨日之事,落残血当众行凶,众人皆有目共睹。若我们是凶手,怎会堂而皇之在市井游走?再退一步讲,官府并不能只手遮天,岂能随意栽赃诬陷?”
武烈点头表示同意,而荒天尘也不再争辩,接过酒碗轻笑道:“看来是我的过度担忧了,的确应当受罚。”说着,他就咕噜咕噜地一饮而尽。
王小飞虽然口中这么安慰,然而这个问题却始终萦绕在他心里,挥之不去。他隐约意识到事情恐怕并不像他自己所想那般单纯。按照常理,在这个时候,天水城里应该戒备严格才对。然而不论是昨晚的还是今日港口的冲突,动静不小,但都没有看见半个官差出面干预,这实属异常。不过,要说是如此容易便掉入陷阱中,又显得过于牵强。
思来想去,他也想不出什么合理答案,索性把烦恼丢在一旁,和大家尽情畅饮。
自尝过昨日那碗美酒后,王小飞立即被其独特的魅力所吸引。不管是\"知音难得,酒逢千杯都不够\",亦或是\"借酒消愁\",酒液里似乎有一种魔力,使他离不开这份醉人滋味。
大家围着酒席欢乐融洽。然而,他注意到明华大多时间只是茫然盯着碗中的酒,尽管能应声附和饮酒取乐,却心不在焉。他的行为仿佛是一具只会模仿的偶人,显得格格不入。
刚初识这个人时,他显得绝望至极,虽随后因有了些许期望,偶尔还会开句玩笑,然而王小飞并不觉得那是真正意义上的改变,而是一种他有意为之、以假装活跃去逃避现实的行为。
对于明华的经历,王小飞产生了深深的好奇。看似年轻人却有着沉重的秘密——那他是如何走过来的?同样的问题也困扰着他自己:他是否也在试图掩饰着什么?
明华感觉到了王小飞注视的目光,转过脸来。两双眼睛交汇,明华内心泛起涟漪。
那种眼神似曾相识。
可能正是这样的共鸣,让他得以和这群年轻人相随吧!
在这个青年人深邃的目光中,王小飞看到他们同样存在着的悲伤,虽然程度没有他那么强烈,但却真切地存在着。
心照不宣,两人都举起酒碗碰杯,无声的交流中包含了太多。
其他的酒宴之人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微妙交流,继续闲聊,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不久,大家吃得饱饱的,范二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人。他洋洋得意地扫视全场,压低嗓音嬉笑道:“嘿嘿,你们吃完饭后要不要找个地方去玩玩?”
武烈此刻已有微醉,他兴奋地问道:“嘿嘿,宝贝徒弟,你知道地方?”
范二明白了他的暗示,点头说道:“没错!事实上,那店在傍晚就营业了,这时候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于是武烈带着些许醉意拉起王小飞的手,“走吧走吧!!!宝贝徒弟,前面带路去!”
看到两人言谈举止,王小飞已然明白他们的意思,面红耳赤地说:“算了吧,我就不去了!你们去玩就好。”武烈不满地回应:“怕什么!别破坏大家的兴致,一起去!”接着,他转身到王小飞背后,强硬地推着他走向门口。王小飞自然不愿屈从,于是二人扭打着争执……
旁观的荒天尘瞧见此景,立刻抓住满脸急切的范二的手臂:“范兄弟,你们打算去……嘿,那种地方吗?”
范二用还是你最理解的目光回视荒天尘:“嘿嘿,你说对了!”
荒天尘凑近他:“你们准备去哪家?”
范二笑而不答:“你们读书人啊……唉,又要自称君子,却又对此种事好奇得很?”
荒天尘一副自认正当的说法:“十年扬州一觉繁华梦,声名只为烟花巷头得。”如此之地,正是我辈读书人所必探访之处。
范二对于这种深奥的理解感到不解,挠头说道:“哦?我们要去的是春江楼,我觉得挺好,早就观察过了。”
荒天尘却面露忧郁:“恕我多管闲事,既然已经准备晚上去那,为何还在这悠哉游哉呢?”
范二惊讶反问:“啥?哪里有问题?”
荒天尘解释说:“范兄可能不知道,若是想去享受一番,最好预先叫来几位姑娘、备下几席佳肴,再加上音乐和舞者助兴。这样环拥佳人耳边细语、眼前歌舞,才能称得上享受!”
范二惊慌失措道:“啊…啊?这地方还有这样的玩法?我以前竟然不知道,真是白活这么大了啊!”
武烈在旁插话说道:“你怎么回事?你不是自诩花丛中的行家里手吗?怎么会不知这些?”语气略带调侃。
范二叹息着:“哎!在我们念山镇上,都是付了钱就能直接行事,哪里讲这些?没想到大城市里竟藏着这么多花样!可惜我刚刚吃的饱饱的。”
荒天尘宽解地说:“无妨,其实享用食物倒在其次,找个令人心仪的女子才是关键。各位别见怪,我只是提到春江楼……”说着摇摇头,连连叹息。
这时,范二已视荒天尘为同道前辈,虚心问道:“春江楼究竟有什么问题?”
荒天尘不置可否地回答:“其实也还好,不过我了解到另一家叫御香门的好去处……那儿的姑娘们……呵呵!其中‘天水七仙女’更是个顶个出色,才情洋溢……呵呵。”
听着描述,范二早已眼中发光,急促地催促道:“在哪里?带我去!你我和我师父各选一个,剩下的三兄弟再分。哎,不过钱得师父出,他未必让你一起……这个怕有点难啊!”
荒天尘笑道:“范兄无需担心,这钱财小生自备,只求与大家共乐一堂。”边说边递给范二一锭黄金。
范二人惊讶地接过那黄金,随后试着咬了一口,脸上满是怀疑之色。最近这是怎么了?处处都是黄金!?
然而现在没时间感慨,他拿着金子转头想与武烈交谈,却犹豫了片刻,改为在武烈耳边低语了几句。
武烈闻言,果真心生喜悦,不客气地收进腰包,然后对王小飞说道:“小飞兄弟,你不能一个人独守空房吧!你没听到吗?七仙女正等着咱们啦,总共七个啊!我们都去,不能差你一人顶梁柱啊!”
范二连忙说道:“师父,你这话太离谱了……”但在今晚的重要事情前,他终究选择了默默承受这些不实的说法,沉默了下来。
王小飞大为困惑:“怎...怎么说?七仙女?”可是没等他的答案,便被武烈、范二人拉扯着,不由分说地带走了。”
王小飞心急如焚,不住喊叫:“开玩笑了!我不去,放开我!”可此刻,无人理会他的挣扎。
荒天尘与明华紧随其后,五个人浩荡地向御香门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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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在荒天尘的引领下,拉着满心不情愿的王小飞穿过街道。
沿路行人听着他们持续传出“放我下来……我不去”“不用紧张,我们去御香门,听听曲”“等会儿见到了美女,保准你不愿意走”的话,皆是惊骇地看着他们,感叹着世道沦落,人心不古。“从未见过如此脸皮奇厚之人,去那勾栏之地竟如此高调喧哗。”
王小飞用力挣脱试图表明自己的清白,但无奈双拳难敌四手。在朋友们轮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下,他终于抵挡不住他们的热切‘劝导’,答应只去看看,绝不会越界。
众朋友们纷纷表示同意,不过是让他开开眼界。可渐渐话题深入,末了王小飞竟然要求要两人陪。
从一条横街转入这条街道,行人骤然增多,大多数是男性。豪华的马车偶尔疾驰而过,身后留下一片马蹄声和路人不满的埋怨声。
空气中似乎还夹杂着淡淡的弦乐之声,时有时无地在耳边萦绕,仿佛微风般轻拂耳畔,却又难以捕捉它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