妓院里的半夜,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
春含雪出门时,便听到一阵悠扬的琴声伴随着那灵动无比的柔媚少年音,缓缓唱着媚骨的靡靡之音。
“红落镜花台……
嫣然巧相思,滴滴落泪来,月暖梦卧入东阁,
柔荑抚弄娇身软,弄榻婉转唤君吟,奴娇媚痴缠愿为君死,
只盼女君夜夜相思夜夜归,春闺深处,安能定奴身。”
春含雪走到楼梯间,低头看向一楼的高台上,那层层叠叠的轻纱帷幔后面坐着的人影,这歌被反复的吟唱,声音实在是动人魅惑,在加上这词里的艳色,更是让人如坠在榻间,与那美艳绝伦的少年痴缠恩爱,美人眼角落下的泪珠,揉得花不开的情欲,像是少年在述说着对女君的痴心思恋。
春含雪没学过这种东西,她不太懂是不是这个意思,但这唱歌的人,却是把这种缠绵情爱给唱出来了,所以连她这种诗词歌赋都不懂的人也能听明白了,下面围坐着的客人们,更是听得如痴如醉,不断把身上的东西丢到台上做打赏。
翠娘笑得嘴都合不来,不断撺掇着客人打赏,不到一会,那台子上就丢了一片的金银珠宝,什么玉串,佩饰,珠翠钗环,系着沉甸甸大元宝的手帕子,应有尽有,看到这些,就能知道身为宛国国都的华阳城里,有钱人何其多,到了妓院,这些人还能随身带着各种值钱的东西。
那些人不但丢东西到上面,还非常兴奋的不断叫好,又向翠娘打听身价,看看是否能今夜进入美人的房间。
翠娘只是一个劲的左右而言他,三句话不离钱,让她们多多打赏,赏得越多越有机会做入幕之宾。
这下子打赏更厉害了,一片的人头攒动,不断的丢东西。
春含雪看了一会,转头又看向那幕帘之后。
这声音如此熟悉,她自然知道是谁,这样下去翠娘更不可能放弃他,该如何是好,她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
找过来的凤仪看她醒来,惊喜的跑过去抱住她得胳膊,“小姐,你终于醒了,这歌声好不好听,是雨薇唱的,他不但人漂亮声音也是绝美,只要他一唱歌满院里的人都会沸腾,不对,小姐,雨薇还受着伤,你快去找翠娘说说,我们把雨薇带走。”
春含雪没有动,深吸了口气问,“你真的想要带他走?”
“当然了,他不能留在这,小姐,如果没有今天的事他或许会留在院里,但今天的事已经发生了,这还是小姐做下的,小姐怎么能不管,我虽没有问他,但我知道他喜欢小姐,你已经要了他的身体,他心里也有了小姐,怎么可能还愿意留下,在做这种事,
小姐,雨薇很可怜,他是被亲生爹爹给卖了的,他曾也是富家公子,只是他母亲早亡,他爹爹为了改嫁,嫌他累赘,把年纪幼小的他卖给奴隶贩子,还当着他的面一手交人,一手交钱,沦落到此非他所愿,小姐,求求你一定要救他。”
春含雪倒有些愧疚,这些事都是因她而起,她不救人又怎么行,可一边是翠娘,一边又是她睡过的男人,两边都没办法兼顾。
翠娘看着台子那一堆的金银珠宝,赶紧叫人去装下来,一抬头,看到春含雪站在楼递口注视着她。
她瞬间明白,她这好闺女一会要说什么。
又看了看地上的金银,轻笑一声,就算是亲闺女跟她要妙音她也不会给的,培养一个摇钱树不容易,能这么赚钱的摇钱树,一万个里也未必能挑出一个来。
有多少人排着队等着他接客,那队都排到一个月后了,她连钱都提前收了,怎么可能让他离开。
翠娘倒也没有让她久等,事情总要解决,话总要说清楚。
她不想跟春含雪闹矛盾,她这个女儿,她一百个喜欢,今日这事大家都没有错,她也没有怪过她,只是心里怨气才打了妙音,妙音也是受了连累,如果不是因为杨小姐的事,就算把妙音给她这好女儿睡了,她也不会说什么。
翠娘是真心喜欢春含雪,只要看到她,在大的怨气也没了,也就在这一瞬间,她的思想就又转变了,等杨小姐的事过了,就把妙音给她吧。
一个妓子而已,什么也比不上她的女儿。
她笑了一声,跟周围的人打着招呼就上楼了。
春含雪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雪脸上还带着一些微微的薄红,像是喝过酒后显出来一点点微醺的颜色,恰到好处的媚艳,漂亮得像夜色下悄然盛开的芙蓉花瓣,偏偏她今天还穿着雪色的白衣,修长的身影,乌黑的长发溜了一肩,映着这薄红,又冷清,又妖艳,可不是像一朵芙蓉花吗。
翠娘看着她又笑了起来,所以说吧,一见到她什么怨气都没了。
春含雪歉意的垂下眼皮,“翠娘……”
“你别说话,到屋里再说,我看你还没有好吧……”她伸手捏住她的手腕,“看看,表面看起没问题,可这手腕的温度却吓人,要不然脸不会红,平日可不是这样,别说红了,脸上的颜色向来都是凝雪一样好看。”
凤仪吓了一跳,叫一声“小姐”忙去拉她的手,却被她给推开,“你到一边去,我跟翠娘到屋里说话。”
翠娘打开旁边的门,走进去。
春含雪跟着进去。
关上门,凤仪在外面急得团团转,他一心想救雨薇,一直没有察觉小姐有问题,还以为她好了,竟然被翠娘看出来了。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睡一觉就能好的吗?
那她的身体?
翠娘坐在了椅子上,春含雪也坐到她对面,刚要开口说雨薇的事,没想到她却从一旁的架子上抽出本书来递给她,“给你看看!”
春含雪怔了下,接过来翻了翻,又抬头看着翠娘……明知道她不认得这里的字,翠娘这时才反应过来,赶紧把书拿过去,笑道,“啊雪不像是没读过书的人,弄得我一时忘记了,这本书是房中术,是我年轻时从一个女子那得来的,这上面写的东西跟你的状况很像。”
春含雪没有说话,看了眼那本书。
翠娘解释道,“我是担心你的身体,看你这样不对劲,告诉你吧,那名女子跟你一个样,就像你现在这样,当年她突然出现,脸色及其异常,拿了一大笔钱把整个妓院包三天,整整三天过去,那女子的脸色才渐渐好过来,我觉得实在异常就一直观察她,正常人怎么可能弄三天,真能弄三天这就是大病,只会死人不会有心情做这个,人是做不得到的,可她做到了。”
春含雪不明白她说这个做什么,她又不是那名女子?
再说,三天又算得了什么,很奇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