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真的呢,当时他们一变什么调。陈本虚在那长三弦上,只是顺手那么一摸,就能够弄得出来了。
再说陈本虚在那里,才没有多久。什么西皮哦,二黄哦的那些什么牌子,也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陈本虚天生的与京剧有缘分。
就连演员有时候,唱得那么不正味,在哪个地方走了火。在第二天的晨会上,陈本虚都能够当面,说出一个子丑寅卯来。
听话的那一众专业人士,还相当的服气,没有什么反对的声音。
这一年,一个伟人突然离世。举国悲伤。
陈本虚正在禁闭室反省。其实是陆经理在保护他。
他打了一个孩子。原因是这个孩子,欺负了另外一个比他小的女孩子。陈本虚路见不平。拎起他的衣领,重重的抖了几下。那孩子是双职工出身。老年得子,疼爱有加。邀起了家族朋友几十人,围住了外来陈本虚的家。
陆经理知道情况后,飞也似地起来。了解清楚,赶快说是要送陈本虚到办公室去关禁闭反省。
在宣传队的时间里,朋友张作者,一位工作在街道五金厂,却在不断地看书,和牛皮客万知青一样,硬是要写长篇小说的人。邱歌剧,老三届的知识青年。能够够在菜市场边上,站到那里,和别人谈上两三个小时,他腹稿里的歌剧构思。
这两个人和万知青一样,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一直没有写出来。
一直劝说陈本虚不要天天光是看书。也得写点什么。生产的事件,日记本的故事,让陈本虚总总是不敢动笔。
听到了广播里的消息,我有了一种激情。写了两天,陆经理来了。
“检讨写好了吗?”
“还没有写完呢。”
“打人是不对的。哪怕是人家先不对。你后不对,同样是不对。这点,你得服气了。”
“是的。”
“你想想,两个六十岁的老人,到头来得这么一你上儿子。你去抖他两下子。你个泥水匠的手,抖两下,得有多凶?”
“手是重了点。”
“不过小子,也是个我头痛了好多次的家伙。”
“在外头他也厉害。”
“你小看他了。光是在电影院,就打了好几架。他父母这么老资格,我见他都要让三分。你不了解情况。天不怕地不怕呢。”
“这样子啊。”
“天天在家看书。社会上的东西,知道多少?不过你这两抖,肯定会帮助了他。以后少犯点错。我也省心了。”
“你这检讨,我看看,怎么写有那么多?你是在开我的玩笑?”
抢过了桌子上的纸,他看了下去。才没有多少时间,只见他的双肩就抖了起来。看着他,陈本虚惊讶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是你写的?”
“怎么不是。”
“写两天了。”
“一天多点。”
抬起头来。只见陆经理的双眼,已经通红了。只是泪水,还在不断的往下落。声音已然喑哑了。
“想不到,你对他,这么有感情。比我对他,还要深啊。”
“你肯定比我要深。”
“我不知道比你对他,要深了有多少倍。”
“为什么?”
“你想想,我大山里的一个穷小子。一家人在东北,没有一块地。没有一点山。差不多就要光起屁股,出门要饭了。就是他带着我,从冰天雪地的北方,来到你们这里。四季如春的南方。娶了妻,生的子,得了一份体面的工作。”
你小子,是有好工作了。可是我们跟着你,倒是吃了大亏。陈本虚心里想。
陆经理做起工作来,真的就是个好人。没日没夜的。尽管大家上了一天的班,晚上还要排练。从来也没有加班费。更加不要说,有什么补休了。
这还不要紧,执行起上面的政策,那是一点也不差。公司里的年轻人居多。你只要有哪个人,一不小心拍了拖。第二天他就在大会上:
“你们是谁,昨天晚上,一起看电影了。大酒店的那个?还有,五门市部的谁谁谁。今天我就不点你们的名字了。下次一定注意。坚决不准谈恋爱,搞对象。两个人,一定到五十岁,才能够恋爱结婚。”
当时也是怪,上面竟然有规定,说是男女一起,要两个人的年纪,相加到五十岁,才能够结婚。不过这个规定,用到现在也是可以的。当时不知道,拆散了多少对年轻人。
比如现在三十多岁的富婆,要找一个二十来岁的小鲜肉人。那不是刚刚好吗?可见当时的政策,虽然不那么好。的确也是有先见之明的。
陈本虚配合着说:“那是的。”
“可是你看我这个人,我对他的感情,那真的是比山高,比海深啊。可是我这个不争气的人。只会在天天家里心痛,只能够一个人默默的伤心。只知道不断地在家里哭着。哪怕是心里是有千言万语。”
“你工作忙。”
“不是的。硬是在笔下,写不出来一个字啊。这下有多好啊,你帮我写出来了。一写就有这么多。这可是写在了我的心上啊。也代表了我们公司的所有人。对他老人家感情。我要谢谢你了。小陈。”
“我也是试试看。”
“写得太好了。不过我搞宣传工作,她有这么久了。你这个东西,我看,一不是快板书。二呢,也不像人家的三句半。你让我们宣传队,怎么演才好。”
“我写的是诗朗诵。”
“对了对了,是诗朗诵。你就在这里,赶快写完了他。这几张,我先拿去,让他们先刻钢版。复印出来,我们宣传队马上讨论。你再改。这几天的伙食如何。”
“陈主任这个人很好,一肉菜,一素菜,一个汤。”
“小子,你人缘,还是不错的。不过,你也不要骄傲,这可是我交代过了的。追悼会上的节目,今天晚上,就全部停止排练了。我们公司有了你这个节目,我看,是足够了。”
宣传队最强的陈同事,还有最好嗓音的苏姑娘领诵。几十个人在排练场里,一次又一次的,哭得个稀里哗啦,昏天黑地。
追悼演出,是在山上庄严的烈士纪念堂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