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骨趁烧水的时候还睡了半个时辰,骁违整夜没合眼。
平常日子,主人每日辰时三刻出门。
她为他整理衣衫,系腰带时,从手从他后腰环过,又被偷了几次香,
看着他精神抖擞的,很好奇为什么自己会觉得累。
打仗都没这么累。
眼前是他征服过的娇媚妖精,他其实很想请假。
“我又补了五百人去蒲丘城外,我今日去看看。”
“挖渠的兵士,还是三千人,为了加快泽园和卧谷的进程,再派五百人过去。”
骁违一身粗布玄衣,看着却是风神俊朗。主人说正经事的时候,看着是那么正经。
“今年蒲丘外围的收成,就算再逢暴雨,也无碍么?”
“无碍,收成下来后,运去阳城。”
骁违出门后,玉骨打算接着去逛街,为的是找好位置,盘铺子。
八珍阁那样的店是为了收集消息,除了这样的铺子,还有两个用处。
一个是将关山挖出的玛瑙玉石,卧谷的珍禽异兽名株草药换卖出去,用这些东西掏空贵族和奴隶主的钱袋子。
另一个是买下所有铁匠铺,制造兵器,招兵买马。
玉骨出门前去看了妘娥,妘娥因昨日下午开始就没了吃食,快要疯了。
于是她照常去街上搜罗美食。
扶摇街上有一家铺子,极小的铺面,却火爆得很。甜而不腻的樱桃酥糖,是名门贵妇最喜爱的零食。
一份只有十余颗,被店家放在巴掌大的陶瓷小罐里,连小罐也十分精致,酥糖工艺复杂,一天出不了几罐,因此总是需要排队。
玉骨每次都急着办事,即使差人去四处搜寻美食,也不曾来这家买过。
今日找了些空闲,特意来排队。
排队的都是贵妇身边的使女或家丁,玉骨戴着帷帽,一身雪白清纱在风中,裙带飘逸,即使未露面,也依然显眼。
背后的清微剑和腰上的长鞭从不离手,因此熟悉的人一眼便能认出。
戈荣在花楼过夜,此时出来,远远便瞧见。玉骨见他过来时,知是奔着自己,容貌愈冷。
“玉骨大首领买东西,还要亲自排队?”
自然不需要,只是她想驻足片刻,看看这街上的熙熙攘攘。
这几个月来,奴隶的价格更低了,甚至有时一个奴隶能换一只鸡,可这扶摇街,却仍然是络绎不绝。
戈荣不等玉骨说话,便让身边侍卫拔了剑将人赶走,把仅有的三小罐酥糖要了过来,放到玉骨手上。
店家知道戈荣的底细,怂得连个屁都不敢放。
“人是虞国公自己赶走的,与我无关。”
“多谢虞国公代劳,只是玉骨自己有剑,也会走路,若能做出这种没脸面的事,早就做了。”
玉骨声音清冷,并不愿与他纠缠,走到那店家面前,掏出一个玉贝来。
“这位店家今日的损失,算我的。”
玉骨说完便要扬长而去。戈荣一把折扇横在她面前。
“玉骨大首领。我劝你再考虑下,骁违不过是个整日混在劳力中的泥匠,而我,能给你想要的一切。”
“嫁给我,我送你上云端,嫁给骁违,你会跌入谷底。”
玉骨抬头看了眼天。这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大司空担着管理土地、建筑、田赋三大要职,这是百名议事长老共同下的决定。
那年主人十八岁,众长老畏惧妘娥、戈荣的势力,仍然选了骁违,因为他们首先得能活下去。
帝尊脑子也不算太浑,知道只有骁违能救他!
洪水肆虐,要让百姓们活下去,还要尽量满足贵族的胃口,可即使如此,也挡不住戈荣等人私下里巧立名目,横征暴敛。
主人兵法之谋,治国之论,惊世之才,来自三十三天,一朝虎落平阳,为大局着想,已经对这等宵小狗辈十分忍让,戈荣这等衣冠禽兽,竟敢嘲笑他是个泥匠。
“送虞国公一句话。”
“若是没有我家主人,天下人只怕已揭竿而起,你等没命享这荣华。”
玉骨说完拂袖而去。
戈荣因此话被气得破防,只觉得这司空府,实在不必再拉拢了。
他看着玉骨远去的背影恨恨的道了一句:“骁违,我与你势不两立!”
玉骨将盘铺子的事交给宇南和武蒙,交待只要遇到铁匠铺,一定要盘下,刚到申时便打道回府。
一是妘瑟等吃的等的着急,二是想亲自为主人准备晚膳。
到了司空府,看见门前停了两辆陌生的马车。
去见了妘瑟才知,是一直住在大房那边的老夫人指名道姓的要见她。
婉转的说是要请她和妘瑟用晚饭,但她看那人的嘴脸,怎么都觉得是来者不善。
玉骨看着妘瑟,吃东西也挡不住她叹气,一看就没什么好事儿。
“我等主人回来,问过主人,才能决定去不去。”
来人是大房的管家,学惯了大房那边的颐指气使,觉得亲自来接她已经很给她脸面,慢声道:“是老夫人请你去。”
“我不知道谁是老夫人,我只听主人的。”
“莫不是大房的门,主人登不得?”
“难道主人同我去,你们大房还要把主人打出去?若如此,我也不便去了。”
说的这叫什么话。
那管家不知玉骨是申屠氏的大首领,平日里多在老夫人身边,同老夫人一起被曼青蒙骗,只以为她是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
原本还觉得堂堂司空府大公子娶一个野丫头,有些不可思议。
听着玉骨口口声声称违公子主人,这才是真的信了。
但见这副姿容,当真是不施粉黛就能晃瞎人的眼,看来真是山野出来的,否则哪里能留到这年纪,早被贵族名门抢了去。
管家确定玉骨出身低,讥讽道:“这位所谓未来的少夫人,倒是很听主子的话。”
玉骨听得出他的讥讽,主人是她真正的主人,她从不会觉得叫了骁违一声主人,便会觉得比任何人低人一等,连上次见帝尊,她也是不屈礼,不下跪的。
可笑那帝尊竟觉得她是因有骁违撑腰,觉得对他大不敬的人是骁违,又觉得她有帝后之姿,天生高贵。
“司空府夫纲如天,我自然是要听话的。”
玉骨的意思,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见她玉骨,得是主人发话,话音刚落,正在吃糖的妘瑟被噎的猛咳了一阵。
玉骨体贴的给她拍了拍背。
那个大房的管家是骁家的老人,与妘瑟也是老对手了,听了玉骨的话,也是意味不明的嗤笑了几声。
“玉骨啊,有件事告诉告诉你。”
妘瑟稳住之后,开始当着那个管家的面,给玉骨讲当初。
“当初我初嫁进骁家大门,便有人日日给我找不痛快,我是个心慈手软的,不像你,能杀人。”
“……”
“我一气之下,就要分家,骁家是百般刁难,分文不肯分给我们。当初我跟骁二狗出来的时候,住的是娘家给买的宅子,二狗不久被推举为司空大人,我们才又进了司空府。”
“后来呢,也是骁家这帮贵妇,硬要推我上来做骁氏主母,明知道我懒,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想的。”
“说好听了是分家,实际上我就被扫地出门。二狗虽说是听我的,老夫人面前,那可真是一个屁不敢放。”
“别的骁家我不知道,咱们挂着司空府牌匾这个骁家,那真是没有夫纲为天的规矩。”
“骁家长房那边一直觉得二狗懦弱无能,又觉得我不守妇德,说什么夫纲为天,人家是不信的。”
“你看大管家,正笑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