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吕骅眼前蓦然暗了下去。
——这是言灵?!这病重文士不是已经耗尽了文气吗?
他如何又能释放出言灵?!
在猛然包围而上的、裹挟着强烈的攻击性与杀意的文气环绕下,吕骅浑身肌肉暴胀,青黑色武气犹如毒蛇吐信般从身后探出,拼命抵抗着这股恐怖的足以致死的言灵。
“你到底是——”
他的话语在看到那双漆黑平静的眼瞳时戛然而止。
突如其来的恐慌笼罩了这个力能扛鼎的西北汉子,使他瞠目结舌,目眦欲裂。
他喃喃道:“……汝阴侯?!”
诸葛琮心情颇好,闻言微微歪头挑眉。
他已经抬起了头,之前被刻意收敛的气势又重新聚拢在身周,与浅淡的薄雾般的月白文气交叠,便显得他肤色愈白,发色愈黑,如同一幅难得的水墨画。
吕骅目不转睛地瞪着他,难以置信。
“你与汝阴侯到底是什么关系!你——”
“吕骅。”
诸葛琮打断他的话,身侧文气隐隐凝成个角冠峥嵘的麒麟首,威严地盯着眼前人。
“你背叛大汉,屠戮百姓,倒行逆施,死不足惜。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吕骅的眼睛瞪得很大,血丝覆盖了眼白。
他撑不住文气带来的压力,不得不半跪在地上。
诸葛琮丝毫未对他手下留情,只不过片刻的功夫,这位七阶大良造的嘴角就渗出了血色。
二人都能听到他体内骨骼震动、内脏破碎的声音。
“哈、哈哈……”
在痛苦与反抗中,吕骅竟然笑出了声,下巴的胡须一颤一颤地动着。
他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了然的情绪。
“这股、这股文气……你不是汝阴侯的子嗣!”
“你、你就是……你竟然没死吗?!”
诸葛琮勾唇,起身走到吕骅跟前,打量着这个禽兽不如、打扰他愉快退休生活的狗东西。
虽然主公他老人家肯定想亲手将这厮碎尸万段,但抱歉啦,他诸葛琮抢先一步捉到了这家伙。
他的人头,诸葛琮自己就笑纳了。
文气幻化成的麒麟虚影露出了獠牙。
吕骅抬头仰视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看着那笑意与杀意混合的凌厉神色,在背后发毛的同时肾上腺素激素上涨,心思急转之下急声道:
“你不能杀俺!”
诸葛琮歪头看他。
吕骅匆忙道:“俺还有用!俺手下有五万大军!只要你不杀俺,俺以后就听你的!”
“我还知道丘敦逶的计划!我还……”
[红尘客梦]!
诸葛琮干脆利落地读取了他的想法与部分记忆,而后看着他陡然变得茫然的眼睛,温和道:
“你现在没用了。”
吕骅眼神呆滞地喃喃道:“五万、五万大军。俺有五万大军……”
诸葛琮笑了笑,回身看了眼天色,而后对着吕骅伸出了三根手指。
而后在后者懵懂的眼神中,一根一根地收回……
“轰!”
就在最后一指曲起之时,天边突兀现出火光!
随后人声嘈杂,音浪骤起!
诸葛琮背对着红光,扬起的发丝在光芒中被映照成了浅金色的线。
那双深渊一样的黑瞳闪烁着幽幽的光。
“你马上就没有五万军队了。”
吕骅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脸色顿时大变!
——这军队是他的腰胆,也是他半辈子的心血!
每个军官都是他曾费心施恩笼络过的、对他绝对忠心的精锐,更别说还有丘敦逶暂时交给他的鲜卑骑兵……
不过半天时间,半生成果便化为乌有,对于看重权力与力量的吕骅而言可谓是晴天霹雳,五雷轰顶。
诸葛琮忍不住稍微欣赏了一下他崩溃的表情。
【但还不够。】
他在心中咂摸道。
【他还不够痛苦。比起那些在他手上受尽屈辱折磨的百姓,这种程度还差得远。】
【要不就把他凌迟处死吧。一千三百刀,保证他挨得痛快。】
这样想着,他便俯身拔出了吕骅腰间的佩刀,拿在手中拎了拎重量,接着开始打量面如死灰的吕骅,就好似在看案板上的鱼肉。
“将军!”
军帐外传来急匆匆的人声。
“将军!粮仓失火!且东南炸营,他们都疯了!将军,现在我们怎么办!?”
吕骅的脸色猛然有了血色,在诸葛琮玩味的目光中竭力在地上打了个滚儿避开他的刀锋,高喝道:
“这里有刺客!俺的亲卫何在!”
亲兵猛地拉开军帐,手中提着军刀带领着一队兵卒冲进来就要保护自己的将军……
可在见到诸葛琮后,他的目光却突然凝固了,动作骤然迟缓。
诸葛琮对他笑了笑。
亲兵只是片刻迟疑,而后便冲到了狼狈的吕骅面前,将半跪在地的后者护在身后。
“你要护着他?”
诸葛琮拎着刀,歪头看向眼前的一个区区三阶大夫以及几个二阶簪袅。
他分明没什么动作,却给人以极大的压迫感,就好似一头凶兽在虎视眈眈。
亲兵冷汗顺着脖子往下淌,手臂轻轻颤抖,但还是硬着脖子说道:
“将军对我有恩!我等正要为他效死!”
“汝阴侯,你若是要动将军,就先踏过我等尸体罢!”
啊,被认出来了。
诸葛琮将遮挡视线的碎发拨弄到耳后,看了眼喘息的吕骅,又看了看坚定的亲兵,轻轻啧了一声。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亲兵不言不语,刀尖颤动着指向诸葛琮。
后者无奈地又啧了一声。
“嗡——”
文气震动,无形的波动蔓延开来。
亲兵们犹如被狂风中的草秆般被连根拔起,吹散在空中又重重落下,沾染了吕骅一身一脸。
“你可真会笼络人心。”
始终一尘不染的诸葛琮说:
“分明是个叛国之人,竟然也有这么多人愿意为你而死,可真是令人羡慕……”
“算了,跟你废话那么多做什么呢。”
他笑了起来,主动踏进了血泊。
“闲杂人等已尽数驱逐……现在就是我们两个的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