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唐恩离去,莫妮卡依旧在检查座椅背后复杂的维生设备,
“莫妮卡,坐吧,我没事。”
莫妮卡没有听从,而是依旧在认真地检修。
默里将军无奈地挠了挠下巴,自顾自地说:“他确实是比我们培养的那个更合适的无魂之躯。”
“嗯,我能感觉到那具躯体内灵魂的空缺,这种身躯居然还会有自我意识,这课题够学者塔的那些大学者们研究一辈子了。”
“你打算怎么说服他?”
“明天等他去王庭看一看,我觉得他会接受的。”
“哦?”
“我能看清他的眼神,那里面有对死亡的漠视。或许是死而复生的缘故,他在找一种归属,等他看到了这个王国的苦难,我相信他会选择我们的。”
“希望你说的是真的,他确实很合适,刚刚的灵压碰撞对他的躯体几乎没有影响,釜城的那些巫者要是知道这件事,他们会发疯的。”
清晨。
灵祠的罄声在地窟中回荡,对这些幸存者宣告着新一天的来临。
“又是尸体?”
颠簸的运尸车上,唐恩双目无神地望着天空,身上穿着破烂的衣服,污血涂抹着躯体和四肢。
赶车的反叛军战士满含歉意地说:“抱歉,这是进入王庭的唯一办法。”
“不用这样,我只是最近做尸体的时间有点久。”
“唐恩先生,死而复生是什么感觉?”
“不知道,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
“我的妻子很多年前被送进了釜城,我想她有没有可能像你这样幸运。”
“你叫什么?”
“穆尔。”
“穆尔,我想对于我们珍爱之人死亡的亏欠,最好的办法是用尽全部力气杀死那些导致他们死亡的混蛋。
一味的愧疚解决不了什么,只有仇敌的鲜血才能吊唁他们。”
“唐恩先生还记得亲人的死亡吗?”
“我想我在那里面,或许旁边就躺着我的亲人,只是我认不出来了。”
两个人说着说着都沉默了,穆尔默默赶着车,远处一座巨大的堡垒轮廓已渐渐清晰。
车里唐恩想起了一个名字,不愿回忆的他转而用另一个称呼的愤怒来掩盖内心的涟漪。
帝摩斯!
唐恩已确定了此次漫游自己的目标,杀死那个叫帝摩斯的天人。
“唐恩先生,王庭卫队一会会检查。”
“嗯,我现在是一具尸体。”
唐恩沉默地躺着,凭着魃兵的躯体特性,他睁开的眼睛宛如亡者般无神呆滞,眼皮甚至能长久地一动不动,呼吸自然早已停止。
王庭堡垒的入口两侧,一排排木杆上悬挂着残破的躯体,唐恩甚至看到几具昨日逃兵的尸体。
运尸车很快到了入口检查处,穆尔熟练地递出几块银元给王庭卫兵。
收钱的王庭卫兵粗鲁地拿出一把匕首在唐恩的腹部划了一道,若不是尸税对身体的完整性有要求,这些卫兵恐怕会用更粗暴的手法。
“没问题,赶快进去。”
对此暂时屏蔽了感知的唐恩只是一动不动,直到运尸车跟随队伍缓缓驶进王庭的内部。
堡垒王庭的内部街道异常曲折,哨岗随处可见,路障设施几乎每个拐角都有,很多街道路面上随意扫一眼都能看到用来布置陷阱的地方。
穆尔熟练地钻进曲折的街道,很快驾着运尸车来到一间相对独立的房子前。
门口的破旧小帐篷里,一个披着块破布的仆人冲出来拦下了穆尔。
“这里是尊贵的巫者住所,你是谁?”
穆尔下了运尸车,用恭敬的语气说:“请告知尊贵的巫者大人,小的收集到了符合巫术研究的尸体材料。”
仆人凑近运尸车打量了眼,方才小心翼翼地推开仅供一人通过的门缝,侧着身子钻了进去。
过了一会门从里面打开,仆人朝着穆尔呼喝。
“快进来,尊贵的巫者在后院等你。”
穆尔牵着运尸车进入门里,仆人立刻出门并带上了房门。
后院,穆尔看着木屋里走出的披袍巫者。
“尊贵的巫者大人,请您验收这具尸体。”
“嗯,扛进去。”
木屋里一张染满血污的石床上,穆尔小心地把肩上的唐恩放在上面。
“唐恩先生,可以不用装了。”
唐恩的感官逐渐复苏,腹部那道伤口也随之迅速愈合。
披袍巫者惊喜地看着一脸疑惑的唐恩,“没想到这居然是真的?骨老者在上,一定要让我好好研究你。”
唐恩翻身下床,躲开了算是扑过来的披袍巫者。
“亚恒?”
那披袍巫者动作一滞,看了眼同样疑惑的穆尔,又盯着唐恩。
“你认识我?”
“昨天我醒过来的时候,听到了大巫者和你们的对话,那个大巫者还打死了一个披袍巫者。”
披袍巫者亚恒这下更加诧异了,他忽地眼流热泪地说:“好好好,你是上神送给王国的礼物,有了你的帮助,一定能把民众从暴君的手下解救出来。”
“我来是看看王庭里的景象,你这个样子是要做什么?”
“莫妮卡没有和你说吗?”
“说什么?”
披袍巫者亚恒若有所思地摆了摆手,“你想来王庭堡垒看什么?”
唐恩见对方回避自己的问题,考虑了下还是先说了自己的想法。
“王庭里民众的生活,还有那位王上以及那个王庭里的天人帝摩斯。”
披袍巫者亚恒面露哀色:“你的要求我只能答应两个,王庭里的普通民众都已经送往釜城,剩下的只有类似我这样的贵族家里养着的奴仆才能存活。”
一旁的穆尔面目一下子变得狰狞:“你说什么?那个暴君做了什么?”
亚恒连连后退,躲闪着穆尔的怒气。
“前线战事吃紧,雾民又击溃了一个魃兵军团,王上下令把王庭内的无用者都投入釜城炼化。如果战事再恶化下去,王庭卫队恐怕会捕捉附近聚居地的民众用来补充兵源。”
唐恩瞠目结舌地看着他:“那位暴君不怕王庭卫队的士兵叛乱吗?他们的家人不在这里?”
亚恒解释道:“卫兵的亲属都在釜城为巫者研究服务,在王庭里的都是协助修缮各种设施以及充当苦力的民众。”
“战事就这么严重吗?”
“很严重,王国目前已经没了盟友,我们面对的敌人数量是王国军队的十倍,这是场注定失败的战争,只有一个人还有战斗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