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平等,要尊严,要权利。
这些不是空喊几句口号,说自己已经觉醒了,就能点首自来的东西。
要努力,要抗争,要鲜血一滩滩在地。
显然,张平乐现在没有资本和筹码跟季云常硬碰硬。
话说再多,在他眼里,也顶多像个家里很招人烦的孩子。
梳妆台前,张平乐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
她的身后,正站着季云常,他好像心情不错。
那天雨夜里,两人折腾回来以后,张平乐就感冒发烧了,伤口好像还有些发炎的征兆。
季云常此时正低头,给张平乐的伤口擦药,以及,给她擦他们羌耶族内部的药方子。
据说,这个药方子能促进长头发。
“可惜,擦的再多,我们成亲那日,你也是长不出头发来了。”
“……”
季云常自顾自说着,张平乐却一直懒得理他,一直恹恹的。
“怎么,心情不好?”
季云常明知故问。
“今天带你去我的围场跑马散心,去不去?”
听到能出去看看,张平乐眼神亮了亮。
季云常捏了捏张平乐的脸,“但你只能看着,骑马我怕你头上的伤口开线。”
张平乐回头看他,眼睛明亮,带着些狡黠。
“那多没意思啊,你就教教我吧,咱们共骑一匹马?好吗?”
季云常看着张平乐那样子,难得温柔地笑了笑。
他突然想起,他们二人回来那日,就是一同策马回来的。
记得那天是这样的。
两人要过条小河,河水不深,最深处也就两米不到,但很长。
季云常和鲁尔克都识水性,一般这种情况,两人连走带游就过去了。
但季云常身上有伤,他总不能骑着鲁尔克过河吧。
而且,还带着个张平乐。
张平乐也是发挥了她死不要脸的精神,拿走了季云常身上的六芒星红宝石,和本地人换了一头牛。
为什么是死不要脸呢,因为人家根本不认识这个东西,毕竟它大的不真实,就像个玩具石一样。
张平乐再三承诺,这个东西绝对是真的,价值大大滴有。
可那人怎么会轻易相信呢?
那人看看戒指,抬头,又看看张平乐:切,嬉皮笑脸,长得倒是挺好看的,但……
这女人长得清冷锐利,眉眼间带着一股肃杀的英气,以及那一潭死水般的眼神,就说她杀过人,谁看了都信,她还不是本国人,甚至连头发都没有,看着就不像个好人。
再看看,她身后的两个人……
天杀的,她可真是个慈眉善目的活菩萨。
“……好吧,我借给你们。”
借,当然得借,后面那俩人长得跟恶鬼似的,他敢不借吗。
“你这破戒……红宝石我就收下了,但你可千万要记得,等过河后,记得回来,还我的牛牛啊!”
那人含泪与牛牛酱告别,看着老牛远去的背影,他知道,或许再也见不到这两人了。
但牛,还是可以滴。
季云常和张平乐骑在牛背上,鲁尔克在下面拉着牛向前走。
张平乐没骑过,心里害怕,但不敢说,只偷偷地拽着季云常的衣角,还自以为他不知道。
季云常抱住了张平乐的腰,感叹女人真是种神奇的物种。
小小的,软软的,虽然,他怀里这位并不算软,也不像别的女孩那样香香的,但和男人终究还是不一样。
张平乐被抱着,身体一直不自然的僵硬着,直到过了河。
怪不得那人肯借牛,原来河对面就是他的人,他还怕找不到牛吗。
被那伙人围住,张平乐本想老老实实地把牛归还,可季云常和鲁尔克却不答应了。
这帮人也许是仗着自己人数众多,即便是看着鲁尔克这个大家伙,也敢过来拦着,他们不仅要牛,还想着要劫财劫色。
一场血雨腥风好似难以避免,但他们也没想着避免。
鲁尔克果然强悍,没多久便打杀了他们,不仅如此,还抢走了他们的马匹和枪支,所以那日才会回来的如此迅疾。
季云常回想着,那日张平乐因害怕,而一直窝在他怀里的感觉。
他俯身垂眸,轻轻抚摸着,镶嵌在张平乐右手手套上的红宝石。
“好啊,那就和我共骑一匹马,像我们以前的时候。”
“以前?”
“是啊,以前我教你骑马,但你害怕地像只兔子,上了马,只知道用力地抓着我。”
季云常看着张平乐笑的温柔,说的就像真有那么回事似的。
“而我,就这样,一直紧紧地从后面抱着你。”
季云常伸手,从张平乐身后用力环住她的腰肢,将她从椅子上拎起来。
张平乐一个不稳,身体前倾,伸手撑在梳妆台上。
抬头,她看见镜子里的季云常,正闭着眼,把头埋在自己身后的脖颈,贪婪地嗅着。
张平乐皱紧了眉毛,想起季云常真的会杀她,她努力克制着想肘击他的想法。
“好喜欢你,我的阿桂。”
季云常突然吻上了张平乐的后颈,张平乐吓得浑身一僵。
恶心,好恶心。
从前?她们真的有从前?想必是他编出来的吧?
他再这样胡说下去,恐怕连他自己都要信了。
至于,手套上这枚星光红宝石,为何又再一次出现,恐怕只有季云常自己知道了。
只能说,那群人的死相,超乎张平乐的想象。
-
马场。
“你说,云二不会真的爱上这个女人了吧?”
老五叼着根烟,看着远处,穿着情侣马术装,共骑一匹马的两人。
老五摇摇头:“唉,我看那江寂庭,也不用他下令杀了,自己就憔悴的不得了。”
“还叫云二呢,人家现在已经是大哥了。”
三娘喝了一口桌上的饮料,伸手轻轻扶正脸上的眼镜。
“老四那群余孽,隔三差五来膈应咱们,虽然他们的枪早就被缴了,但没事拿着刀子出来闹一闹,也是够他妈烦人的。还有别的事,不知道从哪出来捣乱的,也不少。”
老五烦躁地吐了口痰,弹了弹手上的烟灰,继续说:“这边一堆事要忙,他倒好,啥他妈也不管,就让我在这边顶住,条子那边能不能追来还不知道呢,他他妈要跟人质成亲,还大操大办,真是浪催的,他这不脑残吗?”
老五在这边骂街,吉雅就悠闲淡定多了,毕竟自己单干就是比他们这帮人强多了。
“三姐,你也不知道帮帮弟弟我,他大办婚礼,万一条子盯上了,咱们这帮兄弟,不都得折里。”
吉雅冷哼一声,她带着墨镜的眼睛,老五看不清。
“别咱们,是你们,条子要是来了可抓不着我。”
“而且老弟,当初我一个人在t国,我一个女人家,我多苦多难,怎么也不见你们来帮帮我?”
“姐姐,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再说,那别人不来,我不来了挺多次的吗?”
“少扯,我现在一个人干的挺好,而且,你云哥的婚礼,现在还是我帮着操办呢,你少耽误我挣钱。”
说完,吉雅站起来走了,而老五叫了她几声,叫她不理,自己憋着闷气一个人讪讪地离去。
马背上,季云常抱着张平乐,马儿悠闲的走着。
两人距离太近,张平乐觉得浑身难受,却敢怒不敢言。
“你身上这么僵硬做什么?害怕?”
“……不,就这么遛弯,不跑起来吗?”
“跑起来颠簸,我怕你伤口开裂。”
张平乐冷哼一声,像是在嘲笑他。
“你还真贴心啊,大当家。”
季云常勒了一下马,马儿脚上一顿,吓了张平乐一跳,控制不住的撞到身后的季云常身上。
“有话直说,别阴阳怪气的,嗯?”
“……季云常,告诉我,我们怎么认识的?你为什么喜欢我?”
马儿又慢慢向前走,季云常情绪竟然很稳定,他开始娓娓道来。
“你是被绑架来t国的,你身上的伤是被他们打的,头发也是被他们剪的。你救过我两次,所以我爱上你了。”
季云常语气平静,面色如常,但他说谎时也是这样,张平乐分不清他说的是真是假。
“怎么,不相信?不信,就别问我。”
见张平乐不说话,季云常语气里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埋怨。
“……既然,我是你救命恩人,你,你就不该,这么对我。”
“这么对你?我怎么你了?”
“我,我不想嫁给你,最起码……不是稀里糊涂的嫁给你吧?”
张平乐犹豫着,还是说出来了,但比以前说的还是委婉多了。
谁会想嫁给一个杀人魔呢。
对外翻蹄亮掌凶神恶煞,对内乖顺甜蜜温柔宠妻,好像是很令人心动?
可在理智上,他绝对不行。
是要找一个本来就很好的人,而不是一个只对你好的人。
现在对她好,是还对她感兴趣,把她当玩具。
她每天都战战兢兢,若以后他对她不感兴趣,恐怕自己一样会死。
一般男人就算了,这位极端地雷男,惹了他,是真的会没命。
把自己的命运系在别人身上,喜怒哀乐悲恐惊,都让别人轻易掌控,张平乐遇见这种人,都不想用恋爱脑来形容,这种就是纯弱智。
“不嫁?那可不行,英雄救美,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这故事在你们国内不是很盛行?”
季云常这只疯狗,今天情绪好像稳定多了,没一听“不嫁”两个字就彻底疯狂。
但还是听得出来,他很不爽。
看吧,跟这种人在一起,就总要低眉顺眼的去揣摩他的心意,否则一个不注意就惹毛了。
狗东西,把自己当做皇帝吗?
张平乐总下意识的觉得:你凭什么认为,我需要去揣摩你的心意?我又不是你的奴婢。
新中国,没有奴隶!
不知道为什么,正能量突然打在公屏上了。
“头一次见英雄救美之后,英雄被挟持的。”
听到挟持两个字,季云常气得发笑。
季云常低头在张平乐的耳边,嘴里呼出的热气打在她的耳侧。
“谁说只有你救我了,我也在救你。张平乐,若不是因为我,你现在,早就该被埋在土里,当化肥了。”
“……”
“所以,你真的该庆幸,我能爱上你。”
“就像我现在,我最近每天都很开心,每天都忍不住感叹,老天爷,你真是待我不薄。”
说完,季云常突然啵的一声亲在张平乐的侧脸上。
“阿桂,我来教你策马吧。”
接着不等张平乐作答,突然自顾自的策马,跑的飞快。
季云常笑的开朗明媚,风吹着他柔顺的长发,显得他意气风发。
但张平乐被吓得花容失色,赶紧用力拉住他,生怕掉下去。
看吧,他说他在意张平乐的伤口会不会裂开,这句话,也是假的。
张平乐的伤口震的生疼,血液逐渐一点点从纱布上渗了出来。
但该说是因祸得福还是什么,在马背上颠簸,竟让张平乐的记忆,逐渐一点点的回溯了。
终于,她又想起一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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