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人之间深刻的情感命运,左不过纠缠二字。
有人只想与你纠缠,却一点也舍不得爱你,有人拼命的纠缠,只是因为爱你。
在张平乐离开城市的时候,给江万东留下了一张卡,里面不知道是从哪东拼西凑挤出来的一点钱,用来偿还她昏迷时的医药费。
“请你放心,我并不是想赖账,我会一点一点还清欠你的钱的。”
角落还有一行小字:可能要很多年才还清,但利息你就不要想了,算你欺负我这么久以来对我的一点赔偿。
她浓烈的恨意并没有消散,只是一点也不想跟他纠缠了。
惹不起你,总躲得起吧。
江万东看着卡和她留下的信,忍不住被气笑了。
他想起了一位进狱系美男子曾说过的一句话:张平乐,那你这里欠我的用什么还!(电音)
哈,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出来。
在那之后消停了很久,突然有一天,那张卡开始有钱进账,之后的每个月都会多出来一点钱。
一开始只有几百块,后来一点一点的在变多。
有了这张卡,对江万东来说,顺藤摸瓜找到张平乐有点太简单了。
他都不知道是否应该怀疑一下,张平乐是不是生怕他找不到才留的银行卡啊。
“哟,这是谁啊?”
“……”
那天,疲惫的社畜张平乐刚下班回家,手里正拎着一堆蔬菜。
一个男人,正抱臂靠在她家的门框,轻挑着眉毛,一脸戏谑地看着她。
在她看清了眼前这个男人是谁的时候,张平乐吓得一激灵,手里的一大袋蔬菜,当时就滚落了一地。
“怎么,没劲儿了?张大厨?”
这大傻个子跟个鬼似的,往这一站,本来就够吓人了,“大厨”两个字更是平地一声雷,张平乐一下子都汗流浃背了:他到底什么时候就找到她的?
看着张平乐那雷劈了一样的表情,江万东面色如常,兀自蹲下身,不紧不慢的捡起地上的菜。
“……你,你怎么在这?”
反应过来的张平乐,磕磕巴巴的说起话来,她都不知道自己要做出什么反应了。
“这不是想来看看,每个月给我打钱,包养我的富婆到底长什么样子。”
收拾好地上的蔬菜,江万东站起身来,伸手递给了张平乐。
张平乐楞楞的伸手接过来,却低着头眼神飘忽,不敢去对上江万东那炽热的目光。
“咳,你说你,来就来呗……”还给我带东西干啥啊,这不见外了,啊,不对这是我自己买的……
“你来就来,干嘛……干嘛不说一声啊!还穿一身黑,我老远看你站在这,我寻思你要劫我的……土豆呢。”
看着张平乐那没屁愣挤的样子,江万东更觉得有趣。
张平乐想接过装菜的塑料袋,江万东却根本没撒手,却顺势握住了张平乐的手,往后一用力,把张平乐拉过去离他更近。
“说一声?可我怎么记得,你给我的信里也没我留电话啊,是忘了吗?”
张平乐吓得一激灵,想把菜抢出来,江万东却一点机会都不给。
“你,你放手!”
见张平乐不作回应,江万东继续阴阳怪气,“哦~看来你还给别的男人留了信啊,把他记错成我了?看来你的手写信还是群发的吗?”
“我说你……”
“姐姐,我是小三吗?就要我一个不够吗?富婆姐姐?”
“啊!!!你差不多得了,江万东!”
几声“姐姐”把张平乐叫的浑身起鸡皮疙瘩,忍不住踢了他一脚。
“嗯嗯,差不多得了~江~万~东~”
江万东撇着嘴,翻着白眼,摇头晃脑地重复张平乐的话。
不等张平乐想说什么,江万东一把抢走了张平乐手里的蔬菜。
“愣着干嘛,要在这唠一辈子?看我长得帅,想跟你邻居显摆我?快点开门吧富婆,本男模舟车劳顿,都有点累了。”
不是劳弟,你还当上男模了。
张平乐瞪了他一眼,犹豫着,像是有点不情不愿的打开了房门。
刚一开门,江万东就直接大咧咧的走进去,哦不闯进去,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样。
“别往里走了,换拖鞋!”
那天的江万东,算得上是撒泼打滚耍贱卖萌,才让两个人的氛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尴尬。
只能说,江万东这辈子很少展现出的情商,恐怕都用在跟张平乐相处上了。
据两人的聊天得知,江万东这人模狗样的,竟然在这里做警察,租的房子都离她这里很近,真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的。
呵,还警察?谁知道怎么考上的。
此后,江万东隔三差五就来蹭饭,找各种理由见面。
甚至连“我手上长了个倒刺,好疼啊张平乐,我们见面啵。”这种无语的理由都说得出口。
不管张平乐怎么推脱,反正他知道地址,管你什么理由,直接警官上门查水表,“open the door!”
后来张平乐都习惯了,一下班推门而入,就是江万东带着围裙给她做饭的场面了。
“江警官,偷拿我家钥匙,私闯民宅,我要举报你。”
“什么叫偷拿,我光明正大,进女朋友家还需要理由?”
“不是,你要点脸行吗,谁是你女朋友啊?”
“好好好~你不是~”
男人回头偷看一眼张平乐,又暗自小声地补了一句:“……那谁是~”
日子仿佛一切又像从前那样,他又如狗皮膏药一样的缠着张平乐。
即便是边界感极强的张平乐,好像也无法不动容,她变得越来越能接受的了他的存在。
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越来越像情侣了?
与男家政的爱情吗,那看来叫老夫老妻还差不多。
毕竟一身疲惫的时候,回来有个帅仆人给自己提供情绪价值,每次来都还洗衣做饭捶腿捏肩的,是真的很舒服啊。
怪不得都想娶妻,原来男人的日子一直过得这么爽啊。
甚至在后来,张平乐包下饭店的钱不够,是问江万东借了很多才解的燃眉之急。
怎么欠他的越来越多,两人的纠缠越来越深了……
真是孽缘。
但张平乐最擅长的就是,用理智压抑情感。
她心里永远有一笔账,她还是想还清欠他的,还是想和他保持距离。
江万东也有所察觉,尽管两人现在的关系不错,可她下意识的举动骗不了人;比如有时江万东突然的靠近,都会让她吓一个激灵,哪怕后来,她眼神里的惊恐和提防只存在了一瞬间,但存在就是存在。
明明他已经努力在调节气氛,明明相处的已经很融洽了。
她还是经常有意的疏远他,但情感有时候又会冒出来,这让她看起来,别扭极了。
……
“喂,张平乐,发什么愣,我问你话呢,着火了你报警怎么不找我?你身上有没有地方受伤?”
江万东拉着张平乐前看后看,一遍一遍确认身上是不是只是脏了而已。
“知道了江警官,我这不是,急忘了嘛……”
什么忘了,是忘了就不会在碰见他的时候一脸心虚惊恐。
明明就是有意的在疏远他,不想麻烦他。
好烦,她为什么总是想把他当做外人。
-
出了派出所,江万东想请张平乐去吃饭,却被张平乐拒绝了。
两人一起来到饭店和库房,看着一片狼藉。
虽然是在她的梦里,可画面却清晰的不得了,灾后的每一处细节张平乐都记得。
一如当初,哪怕她眼睛都要看出血来,眼前的狼藉还是变不回去。
去超市买了几个面包香肠和饮料,两人坐在离库房不远处的水泥台子上。
咬了几口面包,张平乐还是几次三番忍不住回头去看。
这是她的心血啊,怎么说没就没了。
明明日子都已经越来越好了,她怎么这么倒霉。
越想就越是委屈,难道,生活就是吃不完的苦黄连。
张平乐一天没吃饭了,狼吞虎咽的吃着面包,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几圈,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看着张平乐那委屈的样子,江万东也觉得心酸。
从服务员再到主厨,再到把整个饭店都包下来,一点一点做成如今的大饭店,张平乐的辛苦他都看在眼里,怎能不心疼呢。
“好了好了,别哭了小花猫,吃东西别哭,再呛到气管里。”
江万东柔声安慰,却不想张平乐听了更加崩溃,哇哇大哭起来。
江万东拍了拍张平乐的后背,张平乐要面子,本就灰头土脸的,嘴里还带着面包香肠的渣,她不愿意让江万东看她这样,就捂着脸哭,手不停地胡乱擦着眼泪,却把手上的面包油都擦到脸上了。
简直是狼狈至极啊。
江万东看她这样子,越发的心疼,也不管她脏兮兮的,一把就抱住了张平乐。
张平乐挣扎了几下,拗不过男人,趴在男人的怀里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张平乐用力抓着男人的衣服,鼻涕眼泪掉了江万东的制服上一后背。
……
【原来当时自己哭的那么丑啊……哈哈,怪丢人的。】
因为是在做梦,张平乐站在第三视角,看着当初的自己和江万东,心里百感交集。
她终于想起来,这家店为什么叫“江来饭庄”了。
之后的灾后重建,无比艰难,张平乐不仅一无所有,还有一屁股的债。
当初买的小额保险只能报销了一部分,更多的都是她自己咬牙坚持,以及江万东在帮助她。
江万东那时也只是个普通的警员,并没什么钱。
是为了帮她,江万东才会在那时极不情愿地答应了江威,去江家,冒充江威那死的不为体面的江二公子,江庭。
且为了区别于他那心爱的二公子,江庭的中间还被加了一个寂字,意为提醒他恪守本分,私生子就是私生子,永远是江家的外人。
都是为了帮她,才会受此侮辱,把那个从未正眼看过他的男人,他一直怀恨在心的男人,称作父亲。
都是为了帮她,此后江万东才一直生活在江威的股掌之中。
“有我在一天,你就永远不会穷困潦倒。”
“……”
想起一切的张平乐,头痛欲裂。
也许是在那个过分艰难的时刻,张平乐的心才终于真正地靠了过去。
亦或许,张平乐其实更早就沦陷了。
“江寂庭,我也并非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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