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武也憋坏了,虽然平日跟手下那群弟兄打打闹闹不算寂寞,但终究是没有一个知晓自己过往的,或是熟悉自己的人在身边,他迫不及待的抽出椅子坐了下来,李荀也提起茶壶,给自己和李鸿武都倒了杯热茶。
房内的炭火噼啪作响,李鸿武不急不缓的将这四年时间一点一滴都说与了李荀。
*似乎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李苍并未跟李荀有过来信,每次二人互通消息也都是尽可能简短的了解彼此之间的大致情况,所以李荀是打着,要好生安抚李鸿武的打算,毕竟这小子没了爹娘照料,又身在山中村落,铁定是糟了老罪的。
可事情并非李荀预料的那般,初入大树村那一年,李鸿武的神色是显得有些悲伤,而后,他的故事中,多出了一个他从未有所耳闻的人名之后,事情似乎完全偏离了李荀所想。
他一边听着李鸿武的叙述,一边认真打量起这个少年来。
也是...若是吃了苦,怎会有这般健硕的身形,那臂膀粗的,他爹根本就没有什么好比的...真要把现在的小武跟赵兄放在一起...估计没人会觉得他俩是父子,一个一看就是武夫相,一个则是翩翩公子。
而且这小子身上,似是有股淡淡香气,让人觉得安神宁和。
“所以你口中的刘恒辰,是捡来的?”
“是,我忘了说了,正是在大树村的后山中遇见的,当时他被一个野猪给吓得跑到树上,浑身抖的不像样子,他那么怕高的一个人,可见是那会是真被吓坏了,而且他身上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若不是遇见我,谁知道是会被那野猪杀害,还是冻死在山中。”
“你似乎,很信任他。”
李鸿武的眼神往远处飘去。
“永不相欺,永不相弃,他答应过我的。”
李荀眼里闪过疑惑,若不是听过李鸿武的描述,他都以为这个叫刘恒辰的家伙是一名女子了,这眼神他只在赵兄讲起太子妃时见过,或是一些思春的将士提起自己心上人也有这种神情。
“那,二殿下与三殿下如今过得怎样,那个刘恒辰可有好好照顾他们?”
“你说老三老四?他俩可黏糊二弟了。”
“二弟?”
“嗯,刘恒辰是我二弟,以后李叔可别叫错了。”
“...也好,那你继续。”
“二弟本事很大,做的一手好菜,人也很温柔,大部分时间连我都是受他的照料,老三老四也一有机会就会抱着他一起睡觉。
弟弟他,真的很好,他是个孤儿,他曾说过在这世间他举目无亲,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可他从未对此事抱怨过什么,若不是他,想必我们兄弟三人还颓废着,不知何时才能幡然醒悟。
老三很爱吃他做的甜食,老四则是来者不拒,我嘛,就特别爱吃他做的肉食,而且这小子嗜辣,可每次都会照顾到我们兄弟仨的口味,不会只顾自己享受。
他第二年就在彤阳镇开了个摊子,还把老三老四都送到镇上的学堂,还说穷什么都不能穷教育,可他自己也是个半大小子...
先前,不是大旱灾么,他才十来岁,就敢大着胆子跑到县城找知县提了寻水之法,救了数以万计的冠阳县百姓与水火之中,自己却一点功名不取。
哦对,弟弟也特别招人喜欢,那知县的千金就瞒着父母悄悄将他认作弟弟,而后知县来咱们村时,他又将知县给哄成了叔叔。
再然后就是因为老三要县试,他就掏出积蓄将我们一家都搬到了县城,住上了房屋,还在楼下开了间饭馆,生意很好,我跟老三老四他们完全不用担心生计,他一应全都包圆了...我时常觉得自己这个大哥当得忒窝囊些。
再之后,便是遇到了二叔。”
“且等等,你口中的二叔莫不是我那个弟弟...”
“正是。”
“他倒是真的敢,你继续说吧。”
听到李荀有些惊讶的语气,李鸿武微微笑了笑,轻抿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唇,再次开口讲着接下来发生过的事情,饶是李荀这个已经见惯生死的人也不禁咂舌感慨。
“本想说你这些年受苦了,但这一听,似乎比我还要肆意快活。”
“多亏了弟弟。”
李鸿武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我倒真想见见你口中的这位弟弟,当真是个神人,而且身世扑朔迷离的,你就未曾对他起过疑心?”
“起初是担忧过的,也想过让他小住一段时间就另寻他路,可渐渐地,我们仨发现是我们离不开他,而不是他离不开我们...且他确实与我们一同生活的这些日子,从未有任何人寻过他,我也打听过,没有人在附近见过弟弟,更没多少刘姓人家在这方圆百里生活,所以他的身世应是真的。”
他还是瞒下了一些事没有跟李荀说,比如刘恒辰这几年间冷不丁掏出的兵书,比如很偶尔冒出的,他理解不了的词语,这对他而言都不是事儿,只要还是他弟弟,他就不在乎人从何而来,身世如何。
毕竟李荀手握整个漠北军权,他的接受能力还是很强的,很快就不再纠结这个,转而开始考验起李鸿武对用兵之事的想法,以及各种书面上的理论。
温馨的时光好景不长,就在叔侄二人叙旧的时候,房门外响起李荀的亲信声音。
“将军,有封李千统的信,是由咱们的人送来的,说是家中有要紧事。”
李鸿武蹭的一下就起身,险些打翻了茶盏,李荀见他这般慌乱,也没出言责怪,沉声道
“进来吧。”
“小武,先坐下,喜怒不形于色,这些你父亲对你的教导都浑忘了吗。”
“侄儿知错了...”
“记住教训就行,且先看看信中是何事,不要自乱阵脚,这在军中是大忌。”
亲信将信件放上桌面,外边被包裹着,只写着兄长亲启几个字,李荀对李鸿武点点头,后者就按捺不住的将信封拆开,一目十行的扫过里面的内容。
“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