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化炉前，于清渊紧紧抱住哭喊的哥哥。
“哥，没事的，没事的，还有我，还有我，没事的……”
于清渊安慰着哥哥于清尘，可实际上却是在安慰着自己。
焚化炉里，焚烧着的是他们的奶奶，也是他们最亲近的人。
他与哥哥是双胞胎，可哥哥却天生智力不健全，是个痴傻之人。
两人三岁那年，于清渊亲眼目睹了父母大吵一架后，母亲就丢下他们再没回来，父亲也在不久后丢下他们外出打工，至今除了偶尔给家里打点钱以外，从来没有回来过一次。
是年迈的奶奶，独自一人将他们带大，以至于过度操劳，最终积劳成疾病逝。
如今，已经九岁的哥哥，却依旧连说话都不会，只能像孩童般咿咿呀呀。
焚化炉一直烧着，哥哥一直哭闹着，于清渊心乱如麻。
等到奶奶的骨灰被装进盒子里，哥哥于清尘挣开于清渊，抢过骨灰盒紧紧抱在怀里。
看着这样子的哥哥，于清渊心脏如同刀绞般难受。
“清渊啊，以后要是有困难，就跟村长说，多了不敢保证，但一日三餐村长家里还是供得起的。”
村长走过来安慰着于清渊。
“村长，谢谢你，钱我会还的。”
“不用了，你们兄弟俩…也不容易，还是省着吧，村长不差你们这点钱。”
“不，一定要还。”于清渊抿了抿唇，既无奈，又痛苦的说道：“也算是，给我们俩一点活下去的动力。”
“好吧。”见于清渊这么说，村长叹了口气，只能同意。
抱着奶奶骨灰盒回去的路上，家里的几个亲戚到了。
“哎哟，我的老娘诶，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
“妈！我来晚了……”
亲戚们痛哭流涕，向众人表达着他们的孝顺。
于清渊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样的德性，他们不是来尽孝的，而是来争夺奶奶遗产的，甚至他们宁愿在此刻痛哭流涕，也不愿意提前来支付火化的费用。
是的，这些人能来，就是为了吃他们兄弟二人的绝户。
亲戚们想从哥哥手里夺过奶奶的骨灰，似乎这样他们就成了最孝顺的那一个。
看着哥哥死命护住奶奶的骨灰盒，于清渊冷声喝道：
“都别抢了！”他一声大喝，众人都看了过来，就听他又说道：“奶奶这些年养我们兄弟俩，本就没什么积蓄，支付丧葬费就已经都花光了，你们要是想尽孝，可以把欠村长的钱帮忙还了。”
此言一出，场中瞬间安静。
“清渊，你少在这里胡诌，我怎么不知道你奶奶还欠了村长家钱？”
说话的，是于清渊的二叔，是奶奶的二儿子。
“不信你们自己问村长。”
于清渊懒得理他们，直接将问题推给村长。
村长也看不惯这些人的嘴脸，冷声道：“对，老人家的全部积蓄我都帮着取出来了，也只够丧葬费用，焚化的钱都是我帮着垫付的，你们谁把钱还我啊？”
亲戚们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率先说话。
“哥，咱们走吧。”于清渊拉着哥哥往外走去，想让这些人离哥哥远点。
哥哥听话的跟着他走，可两人却被亲戚们围住。
他们，不信真的一点积蓄都没留下。
“你们干什么！”村长大声怒斥道：“这么多人看着呢，连两个孩子都不放过，你们要当活畜生么？！”
感受着周围人投过来鄙夷的眼神，这些亲戚才总算没有继续为难。
“走吧孩子，我带你们回去。”
将兄弟俩送上车，村长回头冷冷的看了一眼，随后也上车离去。
没人注意到，人群中有一个小老头同样看着这边。
回了清冷的家，于清渊强装无事般生火做饭。
不多时，一盘盐炒油菜和米饭就做好了。
“哥，吃饭了。”于清渊喊着，却没有看到哥哥的身影，不禁提高音量又喊了一声：“哥！吃饭了。”
还不见哥哥出来，于清渊进屋寻找，却发现哥哥抱着骨灰盒，一动不动的蹲坐在地上。
“哥…先吃饭吧。”
又叫了一声，见哥哥依旧不为所动，于清渊愤怒的去抢骨灰盒，却发现自己不如哥哥力气大，根本抢不动。
无奈，他只得搬起哥哥的脸，怒吼道：“妈不要我们了！爸不要我们了！现在奶奶走了！你也要丢下我吗？！”
哥哥没有说话，只是愣愣的摇头，表示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就跟我出来吃饭！”
说着，于清渊上手去拽哥哥，这次哥哥倒是很配合，跟着他起身去吃饭，只不过手里还一直抱着骨灰盒。
于清渊也没说什么，哥哥喜欢抱着那就抱着吧，只要他肯吃饭就行。
一盘子只放了盐和酱油的炒油菜，兄弟俩很快就吃了个干净。
洗了碗筷，于清渊从屋子角落里找出奶奶给他们留下的钱。
细数一数，只有一千三百三十二块六毛钱。
这就是兄弟俩如今全部的家当了。
想到今后的生活，于清渊顿时感到头大，掰着手指头算起来。
“学费刚交完，学校中午会供一顿伙食，这顿可以省了，早餐不吃问题不大，再求一求食堂阿姨的话，说不定可以让她送自己一顿晚饭。
这样的话，可以省下来两餐。
一千块…学杂费……书本费……学习用具……啧…怎么节省都不够个零头啊……
去求一求校长的话………
也没用啊，这所学校的补助金向来都不是给贫困儿童的……奖学金倒是一直都有，但只有奖学金也不够干嘛的啊……”
于清渊越算越觉得前途一片灰暗。
以眼下的情况，只养活自己就已经够困难了，他还要养着自己的哥哥，让本就拮据的生活雪上加霜。
但叫他抛弃自己的哥哥，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眼睛四处转着，于清渊已经开始琢磨家里有什么东西可以卖一卖了。
但……老旧的木制家具，想卖也没人会来买啊。
无奈，他只能打消这个念头，想办法从别处下手。
偷鸡摸狗的事肯定不行，要是名声坏了，他们想要活下去会变得更加困难。
保持一个好名声，还能从邻居那里借粮借米，名声要是坏了，可就连这点口粮都借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