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捏了捏眉心,一副拿她无可奈何的模样,叹了口气,道:
“沅箬,我当日答应和离,是想让你好好冷静一段时间,等你消了气我再接你回来,并不是真的打算跟你和离。”
魏沅箬被裴烨这无耻的话给惊呆了。
她抬眼看着裴烨,对上他故作深情的目光,笑了一下,道:
“难道你不是怕不和离就无法从我手中拿到钱去还印子钱吗?”
她直接戳穿了裴烨的心思。
裴烨有些懊恼地蹙起眉,刚要反驳,就见魏沅箬一脸嫌恶地看着他——
“我真是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你……”
裴烨脸色一沉,刚要发火,却又想到了什么,生生忍了下来。
他看着魏沅箬搬东西的动作,蹙眉道:
“你看看你,离了侯府后成什么样子?没了侯夫人这个身份,你就沦落到干这个了?”
魏沅箬:“???”
这人脑子被狗吃了吧?
她和离后搬走了这么多的嫁妆,他到底是什么样的脑子会对她用“沦落”这两个字?
魏沅箬连半个字都懒得跟他讲,可偏偏裴烨却是不依不饶,道:
“沅箬,你乖乖跟我回去吧,侯夫人的位子还是你的,昭儿也很想你,他心里,你才是他的母亲。”
“……”
见魏沅箬不搭理,裴烨自顾自地说着:
“我知道你当初气我要娶姝儿做平妻,但现在皇上亲自下了旨意,姝儿入了侯府也只能当妾,她抢不了你的位子的,你又担心什么呢?乖,听话,跟我回侯府吧。”
魏沅箬被他的声音扰得不胜其烦,“跟你回侯府干什么?喝西北风吗?”
裴烨脸色微变。
魏沅箬继续道:“就你那三瓜两枣,养得起谁?李静姝进门的宴席钱够吗?侯府的大门装上了吗?你就喊我回去?你不会是喊我回去继续贴补你那落魄的侯府吧?”
魏沅箬字字诛心,听得裴烨的脸色沉了又沉。
很显然,魏沅箬说的每一个字,都戳到了他的痛处。
心思被戳穿,他看着魏沅箬,眼神中的不满更浓,沉声道:
“沅箬,本侯是念在跟你夫妻一场的份上才一次又一次给你机会,你别不知好歹。”
“谢了,你的机会还是给别人吧,我也好奇哪个冤大头会像我当初那样一个劲地贴补你们。”
魏沅箬冷冷一笑,眉眼间尽是嘲讽之色,继续戳裴烨的肺管子,道:
“裴烨,你吃软饭吃上瘾了是吧?听说你还被皇上罚俸一年呢,不想着好好经营侯府的营生,非要跑到我这里找不痛快,吃软饭吃到前妻头上来了?”
“沅箬,你……”
裴烨被魏沅箬一句又一句的“吃软饭”给气得脸色发青。
见魏沅箬这依然没有回转的余地,他看向裴昭,轻轻推了推他.
裴昭才不情不愿地走到魏沅箬面前,语气生硬道:
“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对你不礼貌,也不该说不认你,你回来吧,只要你回来,我以后就认你当我母亲。”
魏沅箬:“……”
她对裴昭直接翻了个不优雅的白眼,道:
“我看还是算了吧,被白眼狼认错母亲,我怕迟早会被白眼狼给吃了。”
上辈子,她不就是被这头白眼狼给算计得半条命都没了吗?
再让他认回去,她算是白重生了。
裴昭被魏沅箬这毫不留情的话语给狠狠刺了一下,稚嫩的小脸瞬间变得煞白,也有些羞恼。
到底是小孩子,不像裴烨那般沉得住气,被魏沅箬这么一刺便受不了了,对着魏沅箬便嚷嚷道:
“我都已经向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我是你唯一的儿子,你真的不打算管我了吗?”
大概是这段日子过得属实不太舒心,他委屈地眼睛都红了——
“自从你离开以后,我都吃不到我想吃的菜了,每天吃来吃去吃那几样东西,吃得我都腻了,你忍心看我受苦吗?”
面对裴昭理直气壮的指控,魏沅箬直接无语了。
“裴昭,你是侯府少爷,你姓裴,你吃不了想吃的东西,是因为你爹没用啊,是他不能给你提供好吃的,你受了苦,是因为你爹让你吃苦,你都知道自己在吃苦了,还让我回去,想让我陪你一起吃苦吗?”
裴昭被魏沅箬这话给绕了过去,一时间傻眼了,竟连哭都忘了。
唯独裴烨因为魏沅箬那一句“因为你爹没用”而当即黑了脸。
他再也没忍住,对着魏沅箬怒吼道:
“魏沅箬,你闹够了没有?”
“实话是难听了点,你们滚了不就听不到了,非要犯贱来我这里找难堪,我不满足你也显得太不礼貌了。”
裴烨没想到过来这么几日,魏沅箬不仅没后悔,就连他带着儿子亲自来找她,她都没想借坡下驴就此跟他回侯府。
反而跟个刺头一般,说的每一句话都带着利刺,让他下不了台。
“好,很好。魏沅箬,我几次三番给你台阶下你不下,等我娶了续弦进门,你不会再有任何机会。”
魏沅箬连个眼神都没给她,扛着一袋子的冬衣径直往慈幼院里头走去。
很快,从里头冲出来一群身形消瘦的孩子,抱着魏沅箬的双腿,争先恐后地喊她娘亲。
这些都是魏沅箬开办的慈幼院收养的孤儿,大多数年纪跟裴昭相仿,甚至有些比裴昭还要小一些。
给他们穿的衣服虽然不能说褴褛,但到底跟裴昭身上寸寸昂贵的锦衣相差甚远。
可这些孩子却满脸洋溢着满足的笑容,看魏沅箬的眼神带着难掩的孺慕。
“娘亲,花花今日新学会了一首诗,花花背给娘亲听。”
一个大概只有三岁的小姑娘抓着魏沅箬的手,奶声奶气地开口道。
魏沅箬蹲下身来,眼神透着温柔和慈爱,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道:
“花花这么棒啊,那你背给娘亲听听。”
紧跟着,便听小姑娘奶声奶气地背出了一首完整的《悯农》。
魏沅箬听完,脸上笑意更深,毫不吝啬地夸赞了小姑娘一番。
裴昭并未离去,只是站在慈幼院的门口,双眼凶狠又愤怒地看着眼前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