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张瑞图听不下去了,插话道:“施阁老此言差矣,番薯与土豆多产自福建,而且浙江的土豆番薯还是由福建传播过去,下官以为大司空的四六分很合理!”
同为福建籍的王命璿与赵绂附和道:“我等附议!”
见福建籍官员势大,施凤来只好退让一步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各让一步,五五分如何?”
张瑞图丝毫不让道:“浙江现在新作物种植不多,而且陛下又要求在明年二月前送达陕西,下官担心浙江一下子凑不出如此多的新作物种子!”
施凤来仍然保持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回道:“张阁老放心,五万石新作物种子我们浙江还是能凑出来的,而且也不会耽误陛下的时间要求!”
看着浙江与福建籍官员为了二十个生员名额争吵不休,其他人也就没了继续听下去的意义,便各自朝自己的办公值房走去。
见其他人都走了,张瑞图的语气也就不那么客气了,“施阁老,这可是大司空争取来的名额,下官劝你不要不知足,小心吃多了呕得慌!”
看着其他三人投来不善的目光,施凤来只好作罢,“行吧,四成就四成,希望诸位不要耽误了陛下的时辰!”
张瑞图见对方放弃了坚持,语气顿时变得和缓了许多,“施阁老放心,我们心里都有数的,绝对不会耽误陛下的大事!”
名额已经分好,施凤来也就没了留下的必要,拱手行了一礼后,转身跟在了黄立极与李国普的后面。
现在剩下的四个福建籍官员,三个来自晋江,一个来自龙岩,又要面临着分剩下的十二个名额。
还没等张瑞图开口,来自龙岩的王命璿主动建议道:“剩下十二个名额刚好可以分成四份,我只拿其中三个名额即可!”
张瑞图看向吴淳夫道:“斯凝,你以为呢?”
吴淳夫纠结了一会儿后,这才回道:“就这样吧,要是晋江分太多,恐遭他人记恨!”
张瑞图并没有急着答应,而是看向王命璿道:“你们龙岩能凑齐三万石番薯和土豆吗?”
王命璿笑着答道:“张阁老放心,下官会让龙岩的乡绅想到解决办法!”
“现在亨九成了陕西巡抚,按照本官的意思,君衡不要太勉强,从龙岩中让出一个名额给南安!”
吴淳夫连连附和道:“对,对,张阁老说得对,以后我们向陕西继续卖种子,还需要亨九的帮忙!”
王命璿心中暗骂一声后,略显不甘地回道:“让我们龙岩让一个名额出来也不是不可以,既然亨九的作用很大,一个名额就有点太少了,建议也从你们晋江拿一个名额出来给南安!”
张瑞图与吴淳夫及陈扬美互相示意了一眼后,这才咬着牙回道:“可以!”
正在这时,陈扬美突然开口道:“陕西现在以及未来很可能还是连续性的大旱,粮食肯定会是奇缺,既然洪亨九被我等扶上了陕西巡抚,还额外给了他两名生员,总不能白忙活!”
吴淳夫立时开口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去陕西卖粮?”
“正是此理!”
“但我们福建也不产粮啊!”
“福建大米虽然不多,但番薯多啊,可以将番薯运到陕西去卖,那里的人都快饿死了,肯定能卖上高价!”
“亏你是两榜进士,陛下刚刚说了不准超过两钱银子,大老远卖去陕西,还不如就近卖给江西和湖广,通过海运卖到山东也行!”
“这你就不懂了,陛下说的是种子价格不得超过两钱银子,难不成番薯还不能当粮食卖了?”
吴淳夫连连摇头道:“不妥不妥,风险太大了!”
“陕西有洪亨九坐镇,京城有魏公公,双方打点一番,肯定能成!”
见吴淳夫犹豫,陈扬美再次怂恿道:“大司空,你与魏公公熟,只要好处给够,肯定能行的!”
吴淳夫还是摇头道:“魏公公也不是什么好处都收,而且这么大的事情他肯定会汇报给陛下,风险太大了,本官还是想办法多买两条船,去广东买番薯,那里更便宜!”
陈扬美见吴淳夫拒绝,便将目光看向张瑞图与王命璿。
张瑞图对于陈扬美投来的目光,他立时严词拒绝道:“不要看本官,本官是不可能干这种事情的!”
笑话,他张瑞图一个内阁大学士,尽管高价卖番薯的利润的确很可观,但却是明晃晃地要与皇帝作对。
一个大学士与全家性命同这些利润相比,他还是知道孰轻孰重的。
王命璿笑盈盈地说道:“新治,本官劝你早日放弃这个想法,你在短短半年时间内就升到了大理寺卿,不可因小失大!”
见其他三人反对,陈扬美内心虽有十分不甘,但面上还是装作一副十分听劝的样子道:“好,下官明白了!”
在辞别吴淳夫后,王命璿与陈扬美两人一同返回京城西面阜财坊的三法司衙门。
临近三法司,王命璿突然让人停下了轿子,朝轿外伺候的长随道:“让人去告诉后面的陈大人,就说老爷我请他去白云楼喝茶!”
长随连忙应道:“是,老爷!”
说完,他先让轿夫改变了行进方向,之后小跑到后面陈扬美的轿子,将王命璿的邀约告知了陈扬美。
陈扬美在听完王命璿的邀约后,便知道了自己之前的提议有戏。
他还真就不信了,有如此暴力的机会,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动心。
户部那边,郭允厚在回到户部衙门后,立马挑选了几个年轻力壮且精于计算的主事,让他们分成两拨,一波去千步廊西面的锦衣卫,一波直接骑上快马,朝通州张家湾的李三才家赶去。
很快,去锦衣卫的这波人就返回了户部。
从他们口中得知,这锦衣卫果然是一群老六,田尔耕早就亲自带队去张家湾了。
郭允厚生气归生气,但事儿还得继续去做,这可是事关几百万两的大笔收入。
深吸几口气,压下心中怒火后,他又令这几人马上骑上快马,前去追赶不久前已经出发的户部同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