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浮舟看着那双因为吐得太狠而沾了泪意的眸子,早前那种奇怪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虽然现在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她跟刚才他朦胧间看见的少女形象,近乎重叠。
他好像真的早就在什么地方见过李青溪。
可侯府寿宴又确实是他们初见。
岑浮舟的眉头微皱。
这种不清楚问题到底出在哪里的感觉,实在是让他厌烦。
庭院之中,李青溪还在吐着:“呕,对不起,车太颠簸了,我忍了一路,实在是忍不住……”
她难受得很,却还不忘跟他致歉。
岑浮舟忍着对脏物的厌恶,退开两步,避免再沾到她身上。
恰好凌风回来,看见李青溪都有些惊了:“李姑娘?您怎么来了?”
岑浮舟吩咐道:“凌风,帕子,再去倒杯水。”
他赶紧去办。
李青溪干呕了半天,总算是感觉好些了,一抬头清水跟帕子就被送到她面前。
她眼神扫到他衣袖上的痕迹,颇有些尴尬:“多谢,这衣服我会赔的。”
“不过寻常衣物,值不了几个钱,不必在意,”岑浮舟淡声道:“你先漱口,会好受一些。”
李青溪接过,又道了声谢,匆匆漱口,用帕子擦了擦,这才整理干净。
凌风提醒道:“世子爷,您先回房换件衣服吧。”
世子爷有洁癖,平日里若是衣服上沾了脏污,他都会即刻更衣,此时定是难以忍受。
岑浮舟却不在意,只看向面前的人:“你不是该在京都,怎么来了这儿?”
李青溪刚要回话,院门外传来一道声音。
“李姑娘,”姜文轩匆匆进门,还有些愧疚:“抱歉,这一路实在是颠簸,你没……”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已经看到了岑浮舟,脚步也慢了下来:“岑世子。”
岑浮舟瞧见他,眼神幽深些许,只微微颔首,算是应答。
冬云没跟着,李家不会让她独自出京,说明她是溜出来的。
他何其聪明,大抵也能猜到情况。
岑浮舟看向李青溪:“原来你是搭姜二公子的车过来的。”
她点头:“对。”
刚才九九告诉她,芷兰跟岑浮舟应该还没有碰面。
紧赶慢赶,可算让她赶上了。
他又问:“何时出发的?”
“这个……”她皱了皱眉,不懂他为何问得这么细致,“大概刚过午时吧。”
岑浮舟抬眸看了看天边日色。
如今是戌时一刻。
也就是说,她这一路走来,跟姜文轩在同一辆车里独处了近三个时辰。
“李大人不知道此事吧,你还真是大胆。”岑浮舟语气更凉薄几分,“连婢女都不带,若是路上出了什么事,该如何是好?”
李青溪摆了摆手:“放心,不会有事的,我这一路过来,不也就吐了一场。”
她可是前恶毒女配,九九说了,剧情不到后期她死不了。
“那你还真是福泽深厚。”
岑浮舟语气平平,带了些许嘲讽意味。
但李青溪没听出来,她沉浸在自己不用做恶毒女配的庆幸中。
等从这种兴奋里脱离出来,才看向姜文轩:“多谢姜二公子帮忙,来日归京,我会报答你的。”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姜文轩垂眸,心下说不出来的酸涩滋味。
看到岑浮舟的时候,他自认为什么都明白了。
李姑娘是骗他的吧,她并无亲人病重,只是为了来找岑世子而已。
也是,人家是未婚夫妻,情深意浓。
大抵是岑世子突然离京,李姑娘舍不下他,才为他跋涉几百里地追过来的吧。
姜文轩止住猜测,将自己的心绪平缓几分,才把簪子送上:“想来刚才太过颠簸,你不小心把它落在车上了。”
“多谢。”
李青溪接过那簪子,又整理了一遍仪容,将其戴上。
岑浮舟看去,发现她佩戴的首饰不多,只有一两件,还都很素雅。
其中并没有他送的碧玉簪。
如今天色已晚,姜文轩定然也会住在这里。
李青溪确认自己看起来还算工整,就想着同岑浮舟说几句闲话,打探一下如今的情况:“岑世……”
“凌风,走了。”
岑浮舟没给她机会,道:“回去更衣。”
“是,世子爷。”
李青溪当即止住话头。
算了,等他换完衣服再说吧。
反正她今夜肯定是要在这住下,有的是机会找他。
现下她还是先去找芷兰吧,她可比岑浮舟好套话多了。
“对了。”岑浮舟忽而顿住脚步,回身看着她,“这身衣服是云锦与金丝线做的,一针一线都由京中最好的绣娘完成,材质极为轻薄,如今算是彻底被你毁了,记得赔我。”
李青溪一怔,他刚不是说这是寻常衣服,不用她赔吗?
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了价值千金的云锦衣了,该不会是坑她吧?
不过以岑浮舟的身家,哪件衣服都不寻常,而且这衣服确实是被她毁了,确实该赔。
她说道:“等我回了京,我……”
岑浮舟打断她的话,补上一句:“恰好我出京盘缠没带够,如今已经所剩无几,今夜用膳与住房的钱,就由李姑娘你来付吧。”
李青溪:“啊?”
今夜就赔给他啊?
可是她没钱啊。
凌风在一旁也有些懵。
等等,这不对呀。
出京的盘缠都在他身上,明明还剩上千两呢。
而且他们刚到客栈的时候,就已经结过食宿的钱了,怎么还要再结一次?
世子爷是糊涂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