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放射状服饰的男子,闪烁的金色眼眸。
我不禁感到惊讶。
——是有面具之人吗?
没错。
那时血魔剑因在调节外祖的血脉所以没能看到。
这可真是件离奇的事。
血魔剑诞生之时,正是血魔教被血魔一族攻破的时候。
那应该是几百年前的事了,这么说来,此人竟在这么漫长的岁月里存活了下来。
——难道只是长得像?
那也得有几分相似才行。
脸完全一模一样。
甚至连声音都和当时听到的一样。
最无法否认的证据,就是那金色闪烁的双眸。
“知道那人的身份是什么吗?”
-不知道。就只碰到过一次,就是那天。
“那现在这个就是同一个人咯?”
-没错。不过还挺神奇的。人类正常来说,活不过百年,可这人居然活到现在。
这正是我想说的。
金眼的效能或许不单纯只是再生能力。
-长生不正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梦想吗?
谁不渴望长生。
长生不老。
青春永驻,永生不死。
眼前这个有着金眼的男子,或许实现了中原,不,是所有人类都渴望的事。
-这样的人竟是我们诞生的根源……
血魔剑说得没错。
如果现在眼前这两人对上眼,那五把妖剑诞生的幕后之人,就是这个有着金眼的家伙。
我心生疑问。
如此接近长生不老之人,怎么会被困在封林谷呢?
当时,那人说将自己囚禁起来的人,是外眼,也就是像我一样只有一只眼眸变成金色的人所犯下的恶行。
-比起这个,难道你不好奇他为什么要制造我们吗?
我当然好奇。
越是了解与金眼相关的事,就越觉得错综复杂。
一开始我只以为和摩山派有关,可得知这个男人从被称为混乱时期的战国时代就一直存在后,仅靠推测已经很难弄清楚了。
这个双眼金瞳的男人究竟是谁,又为何促使铸剑师打造出五把妖剑呢?
仅靠这些,很难解开疑问。
“啊!”
这么想来,那个金眼男人说过一句话。
他说不要让妖剑们聚集在一处。
-嗯。这么说来,好像不管是不是巧合,我们从来没有两把及以上的剑聚在同一处。
我望着插在沙堆里的几把剑。
此刻,三把剑聚集在了一处。
“能让这状态暂时停下来吗?”
我话音刚落,原本正疯狂挥舞锤子的铸剑师动作戛然而止。
仿佛时间整个停滞了。
我朝着放剑的地方走去。
“这其中会藏着什么秘密呢?”
景王那般仔细地审视剑,甚至还做了拓本,却也没能发现任何秘密。
如果按照金眼男子所说,因为当时只有一把剑,所以有可能没发现隐藏的秘密。
我缓缓踱步,打量着这三把妖剑。
没发现任何特别之处。
若说这三把剑有什么共同特点,那就是剑身部分刻有独特的花纹……
“三把都有?”
这么一看,花纹全都不一样。
毕竟是不同的剑,做了区分也理所当然,但为什么要在所有妖剑上都刻这样的花纹呢?
我凑近仔细端详这些花纹。
“要说这是密码,花纹也太简单了。”
因为从事谍报工作,我学过无数密码。
于是,我在脑海中代入相关知识,做了各种猜测。
我也曾想过这可能是地图,但剑身上的花纹比想象中简单。
要是把拓本上的这些花纹拼接起来,会暴露什么秘密吗?
-人类,要一直维持这状态吗?
“再稍等一下。”
我得记住虎作剑上刻的花纹。
血魔剑和邪连剑的花纹,有拓本就行,但这把剑不在我手中,只能靠记。
记住所有花纹后,我解除了真气。
幻象如烟雾般消散,我回到了原本的地方。
-有什么发现吗?
“得确认一下才知道。”
我立刻找来笔墨,画出记住的虎作剑花纹。
一边用真气再次确认,一边检查有无错漏之处,全部画完花了将近半个时辰。
然而,给血魔剑和邪连剑做拓本,只是沾沾墨的事儿,很快就完成了。
-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呀?
“嗯……”
我把两张拓本和虎作剑的花纹拼在一起查看。
不同形状的花纹拼在一起,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也不成地图的样子。
“得远点看吗?”
我把它们贴在墙上,后退几步远看。
有时候近看和远看,视觉上会有不同发现。
不是常说,不要只见树木,不见森林嘛。
“……没什么特别的呀。”
远看也只是不同花纹拼在一起而已。
这里面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呢?
难道非得五把妖剑的花纹都拼在一起,隐藏的秘密才会显现出来?
感觉自己就这么一直思索,都快过去一个多时辰了。
真让人烦闷。
“或许不是把这些花纹组合起来就行……等一下。”
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办法呢?
为了画出虎作剑的花纹费了好大劲,结果好像把问题想得太复杂了。
我又一次给血魔剑和邪连剑的花纹上蘸了墨。
-再来点!再来点!
能再靠近点吗。
每次用毛笔蘸墨的时候,邪连剑就发出这般轻浮的声音。
-花纹哪里缺了吗?为什么又要做拓本?
我想换个方法试试。
我先展开之前画好的虎作剑的花纹。
-咦?要重叠起来?
没错。
前后顺序不能错,所以得按照剑身相同的方向印上去。
我依照虎作剑的花纹,印上了血魔剑的花纹。
接着,又印上了邪连剑的花纹。
用力按压后揭开,令人惊讶的事在我眼前发生了。
“哈!”
花纹重叠后,中间竟组成了两个字。
日途
-哦!真的变成字了!
-不重叠的时候完全没发现,真神奇。
剑们也觉得新奇。
重叠后花纹叠加形成的这两个汉字,是“日”和“途”。
这是什么意思呢?
太阳和路途?
-这两个字的间距,是不是有点分开了?运笔上。
南川铁剑犀利地指出这点。
正如这家伙所说,“日”和“途”之间稍微有点间隔。
难道是遗漏了别的字?
-唔嗯。花纹尽头那边,感觉也像是有字生成了一半,不是吗?
邪连剑,别哼哼唧唧了,好好说话。而且就像邪连剑说的,最后一个字感觉缺了几笔。
照这样,似乎能推测出来了。
“……在这儿补上缺的四笔的话……”
陵
就成了“陵墓”的“陵”字。
—太阳、路途和陵墓?
这到底是什么组合?
这些字完全没法组成合理的词。
难道真的要集齐其余两把妖剑,才能组成完整的字?
有没有能把太阳、路途、陵墓都包含进去的词句呢?
会不会是出自典故或者类似的,记录诗句或成语的东西?
各种猜测在我脑海中打转。
—你不是号称读了不少书吗?
要是我事事都记着,那早就去考科举或者当个文官了。
而且哪有那么容易,就一两本书能查到?
至少得看看铸剑师活跃时期所着的书籍,或者与之相关的史书,也许才能试着拼凑出什么……
“……史书?”
史记。
“史记”指的是记述历史的记录。
“《子长史记》!”
-《子长史记》?
关于英雄豪杰辈出的战国时代的书籍,有成千上万本。
其中称得上真正“史记”的没几本,而最着名的就是子长司马迁所着的《史记》。
司马迁是大炎帝国之前,即前汉时期的史学家,同时也是官员。
他留下的《史记》有本纪12卷、年表10卷、书8卷、世家30卷、列传70卷,总共130卷。
-嚯!130卷,这也太多了吧?
经过精简的版本就是《子长史记》。
大炎帝国的大学者贾宏将其精简为五卷,这便是《子长史记》。
这是沿用司马迁所着书籍而加在前面的称呼。
—你这说的是什么意思,人类?
所谓正派名门世家的子弟,必读之书中定会包含《长短经》。
《长短经》是一本收集了以诡诈闻名的典故,并加以通俗易懂阐释的书籍,其中有许多与战国时代相关的典故。
说来也巧,在炼丹术被废止的那段时期,我把这《长短经》读了数十遍。
其中有这样一句话。
“日暮途远。”
日莫途远。
—天色已晚,而路途还很遥远?
没错。
这是出自《长短经》吴越篇中的话。
吴和越是关系亲密到能产生“吴越同舟”这一说法的国家。
—能发现这个很厉害,但这算什么秘密啊?
日莫途远这句话出自谁之口才是重点。
—出自谁呢?
“伍子胥!”
伍子胥,原本是楚国人,但父兄被杀后,便侍奉吴国。
身为吴国忠臣的他,为了复仇,找到吴王阖闾之父吴王僚的墓,对其鞭尸三百下,为此事而指责他的申包胥骂他是野兽。
当时伍子胥回应说:“我好比是太阳就要落山了,可路途还很遥远,所以我才做出这种倒行逆施之事。” 这句话流传开来,便产生了“日暮途远”这个成语。
我一直疑惑为什么这个成语后面会加个“陵”字。
原来这句话归根结底重点并非“日暮途远”本身,而是衍生出这句话的伍子胥。
— 啊!那后面加“陵”字是为什么?
大概是指伍子胥的坟墓吧。
听到我这么说,小澹斋惊讶得咋舌。
— 呀......你这脑子转得还真让人惊叹。
我得意地耸了耸肩,毕竟称赞能让鲸鱼都翩翩起舞。
这时,南川铁剑像是感到疑惑般问道:
—话说一般提到“陵”,不都是指帝王的陵墓吗?云辉。
帝王的陵墓?
啊......
确实是这样。
伍子胥并非君王。
他身份卑微,也没有修建大型陵墓,而且他是被迫自杀的。
据说阖闾之子吴王夫差盛怒之下,将死去的伍子胥尸体抛入江中。
这里就令人困惑了。
这个时期只有君王才能使用“陵”,但现在不同了。
因为现在“陵”也用于普通坟墓,所以无法确定是供奉伍子胥的胥山,还是伍子胥曾侍奉的吴王阖闾的陵墓。
—得知道所有缺失的文字,才能确定啊。
似乎就像血魔剑所说的那样。
“日暮途远”后面大概还有两三个字的空间。
这里或许会写明指的是哪座陵寝……
“啊!”
不对。
我想错了。
— 为什么?
“日暮途远”虽指伍子胥,但并非指他所侍奉君王的陵墓。
- 那指什么?
“日暮途远”典故的起因。
正是伍子胥实施复仇的对象,楚国的平王。
也就是说,这五把妖剑所指向的,是被伍子胥掘墓鞭尸的楚平王的陵墓。
—人类,你比乌龟还会动脑子。
血魔剑嗤笑着说道。
—哎呀,这么说有答案了。楚平王的陵墓里,藏着那个双眼如金碗之人的宝物或者秘密,对吧?
小潭剑兴奋得浑身发抖。
但我并不这么认为。
事情竟如此巧合。
- 喂,你这么聪明,没集齐五把妖剑就解开了秘密,怎么表情还这么沉重?
“因为事情并不简单。”
- 什么不简单?
“是楚平王陵墓的位置。”
- 在哪呢?
“在楚国的都城,曾被称作郢(ying)的地方。”
—那去那儿找找,总能发现点什么吧?
去的话或许能发现些什么。
但问题是,现在却很难。
—有什么问题?
楚国的都城郢……如今那地方叫武翰市。
—武翰市?……那里不是有武林联盟吗!
没错。
就是被称为正派武林圣地的湖北省武翰市。
在那巴掌大的地方,就有楚平王的陵墓。
***
第二天一大早。
右军都督府的东官署。
在那官署的房间里,武林联盟的第二军师司马仲贤,以及全真教教主、武林联盟第六长老,人称天遁剑客的万重真人,正在交谈。
“司马大人,这样真的没问题吗?若景王殿下真的得到血魔剑,即便您贵为晋王殿下,想要打压他,会不会也很困难呢?”
万重真一脸担忧地说道。
对此,司马仲贤微微一笑,拿出了某样东西。
那看起来像是一份战报。
“这是什么?”
“是一直等待的消息。”
听到这话,万重真人的脸色亮了起来。
“难道是华严尊者已经抵达了?”
“是的,他现在在新宁,与巫党派的弟子们以及湖南省武林分部的力量会合,正在新宁驻扎。”
“呵呵呵,这下好了。看来血教那边也急着有所行动了。”
“没错。也有消息传来,血教的一股人马,一尊破血剑帝正率领三千余名血教教众,火速赶往广东省与湖南省的边界。”
至此,广东省的边界已被武林联盟的力量完全封锁。
血教最大的势力,同时也是顶尖高手的血剑斋主,就连他也被束缚住了手脚。
结果,血教教主孤身一人被困在归州省。
“不愧是前代军师方老大人啊。竟能如此轻易地将血教教主逼入绝境。”
“所谓谋略与兵法,就是如此。如何运用,决定了能否将对手逼入绝境。关键在于活捉血教教主。抓住他,剩下的残余势力自然会土崩瓦解。”
听到司马仲贤这么说,万重真人自信满满地说道:
“您放心。为了这一天,前进教的弟子们准备了七十二七星剑阵。就算教主亲自迎战,也绝不会处于下风。”
“那就好。那么,用完早餐后,我们去观摩审判吧……”
- 砰砰!
就在这时,有人敲响了官署的门。
万重真人回应道:
“什么事?”
门外传来声音。
“教主,有客人来访。”
是全真教的三大弟子之一。
“客人?”
天还没亮的大清早,这说的是谁呢?
也有可能是右军都督府的官员。
司马仲贤疑惑地问道。
“说是谁来了?”
“来者自称是义信诚重之人,南川剑客的弟子昭云辉。”
“义信诚重?”
听到这话,两人惊讶地对视一眼。
这可是不速之客。
为了应对即将再度猖獗的血教,武林联盟推出的两位代表性后起之秀,其中之一便是南川剑客的弟子。
“让他进来。”
官署的门打开,一位青年现身。
青年向在座起身相迎的两位武林联盟中坚人物抱拳行礼。
“晚辈昭云辉,向联盟的前辈们请安。”
“哎呀,昭少侠怎么到这儿来了?”
万重真人热情地迎接他。
对此,昭云辉意味深长地微笑着,对他们说道:
“听闻邪恶的血教教主来到了此地,作为正派一员,为了出一份力,我日夜兼程赶来。还望前辈们收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