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没这双眼睛,江若川其实也能和他们有来有回对上几招。
单纯借助精神力,他能感知到的更多,只不过因为中毒,敏锐性被降低了很多。
这让他的反应变慢了。
比如小白鼠带着精神力扫过来,江若川先是起身退了三步,然后判断对方的位置,送了对方一个扫堂腿。
小白鼠被逼得退了三步,后面四人立即冲过来。
江若川完全能判断出他们的动作,可他无法以一敌三,只能用精神力被动防卫。
他谨慎地后退三步,想要拉开距离。
其中一人精神力是猞猁,S级动物系,动作敏捷是他的优势,冲在最前面,比别人多一步,离江若川更近。
他用精神力试探江若川,就是为了逼出江若川的精神力技能。
但江若川不会轻易给他这个机会。
事实上,江若川现在的精神状态也就只能硬控一个A级来给他挡个刀,小白鼠就很不错。
不过,他并不想这样做。
席凉知道他在这里,舱门长廊每一条都有监控,他被拍到了解释不清楚。
对方时间不多,他只要撑到远征军中任何一个人过来,他就赢了。
过去十分钟后,江若川骂了句娘,喘着气,感慨远征军效率真差。
与此同时,远征军已经顺利接管了虎鲨号的通讯系统,监控画面毫无遗漏地展现在主舰艇控制室。
看到监控影像中的江若川还活着时,方圆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察觉到他处境危险,方圆往前一步,身上的银链子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方圆看向面沉如水冷静自若的席指挥官,语气强忍着急切,问道:“我们不救人吗?”
席凉目不转睛盯着监控。
“再等等。”
宿白坐在舒适的人体工学设计软椅中,在满屏虎鲨号硬件数据屏幕中抬起头,扫了一眼监控。
“厉害啊,一个omega竟然在群Alpha环伺的长廊里斗得有来有回,没被这群狼干死真是奇迹呐……要我说他肯定没有释放omega引诱型信息素,要是聪明的,在这种情形下就该放一点,保准这群Alpha舍不得对他这样粗鲁,毕竟没有Alpha能抵抗——”
席凉冷眼迅疾如刀,剜了他一下。
宿白自知失言,立马闭嘴,默默地转动座椅,躲进满屏的技术数据中,一声不吭。
小早川樱子坐在旁边,随手给自己盘了个头,桌面上随意捞了一支铅笔当做簪子插进头发。
指挥官的性子她还能不知道吗?
人迟早是要救的。
只不过不是现在。
期间,她的目光没离开那间长廊里十个人的精神力波动的数据波动值,属于江若川的精神力很低迷,波峰和波谷呈现出越来越紊乱的趋势。
屏幕里,江若川被逼到角落,背靠墙面,目光呆滞无神,形容十分狼狈。
在他们看不见的精神空间内,切叶蜂切割绿色叶片,猞猁咬断灰色枝丫,蜈蚣趴在洁白的花瓣中注射毒素,蛇姬扭动着身体攀爬缠绕着加百列的花枝,坚硬带刺的花枝被蛇身压的摇摇欲坠,花头渐渐垂落……
同时,加百列尖利的刺也划伤蛇姬的身体,然而对方毫不在乎。
江若川后背被猞猁利爪抓伤的伤口血淋淋,好在他的旗袍也是红色的,看不出来,只是手臂上的三道血痕令人触目惊心。
血顺着伤口滑进肘弯,又从肘弯滑过小臂,顺着手腕的纹络晕染了两条手腕线,最后顺着手指滴在平滑干净的长廊地面。
血液混合着信息素的香甜,刺激得敌人更加兴奋。
江若川意图喘息,蛇姬没给他机会,蛇皮滑腻的触感令他毛骨悚然,它勒紧加百列的花头,吐出了危险的蛇信子。
江若川偏头想让,但精神力作用于精神,他偏头毫无益处,只能算是一种心理安慰。
……窒息。
与窒息最近的,是死神的镰刀。
加百列气息奄奄。
花头垂落灰白,花瓣零散一片片掉落,破损的枝干渗出浅绿色的汁液。
金发碧眼的美女露出即将胜利的得意笑容。
在无人关注的角落,落在地面的某一片花瓣隐隐透出诡异的红光,接着犹如墨色入水,晕染了一片,满地的花瓣都像是鲜血铺红一般。
说不清是哪个瞬间,强悍的草木信息素从江若川流淌的血液里迸发开来,那道强烈的精神力以江若川为中心形成一道波轰然向周围散去。
三名S级精神力Alpha被这信息素的威慑力弹震倒地,直接陷入昏迷。
他们距离江若川最近,受影响最深。
中间四人瘫软在地上,丧失行动能力。剩余三人离得远,收到影响后直接吐了口血,一时间只觉得昏天黑地,脑海内嗡鸣不止——怕不是脑震荡了。
江若川身体支撑不住,即使靠在墙面,还是无力地缓缓滑落下来,最终歪坐在地面,有进气没出气地喘着。
他早该昏迷了。
可他不敢。
他强撑着眼皮,在心里问候了席凉的全家和祖宗十八代。
终于,在江若川越来越来越狭窄的视野中,出现了远征军的身影。
小早川樱子架着重火力手炮,一声轰开合金舱门,破门声巨大,可惜江若川感官迟钝到根本没听见。
舱门轰然倒塌,带出白色的烟灰。
白色硝烟中,率先走出一个长靴上挂满金色勋章的人,那人迈开长腿,踩着舱门缓步走来,黑色长靴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直到江若川微弱的视野中出现那双腿,他才安心的合上眼,陷入昏迷。
看到满地的狼藉,闻到乱七八糟信息素混合的气味,小早川樱子和跟过来的军卫都忍不住捂住了口鼻。
地上躺着八个人,另外有三个人疯疯癫癫地东西乱撞,磕破头也不知道疼。
现场可谓一片惨烈。
席凉目光落在坐在血泊中的江若川,血里的信息素味道浓厚,加百列的香气浓郁却不甜腻,清透的香气浮浮沉沉地散在空气中。
全是攻击型的信息素,嗅到味道的人,身体如同被细密的针扎过,是一种绵密的刺痛。
尽管如此,席凉还是觉得很吸引人。
席凉径直走向那人。
江若川红旗袍几乎用血浸透了,面料柔软的山茶花染了血的色泽,有一种凄厉决绝的美艳……浑身上下,只有一张脸是干净的,露出静默安宁的神色。
那神态,没有人能不生出爱怜的情绪。
席凉只觉得有些可怜,他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把人逼得太紧了。
直到他嗅到空气中江若川的信息素混杂着一丝丝草木清苦的味道,他陡然止步。
终身标记像是无声的诅咒,生生阻断了他前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