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凉这会儿心情还不错，和和气气道:“早知道晚知道没区别。您就说同意不？”
老爷子穿着棕色袍子，甩了袖子。
“不同意！”
声音中气十足，估计气一下也不会晕倒。
“您应该知道，我从来不胡乱决定。”席凉脸上依旧笑意不减，语气却很强硬。
“你本可以和联盟中的名门望族结亲，不知道有多少温柔可人的omega等着见你。可你看看你想娶的，是个什么东西？实验室出来的实验品。什么都没有，空有江若川的一张脸，你是不是鬼迷了心窍啊？”
老爷子侧过身子看着席凉，一脸的痛心疾首。
“当初不是您把人买下来送到我床上的吗？”席凉看着老爷子神色的变化，“怎么这会儿又不肯让他和我在一起了？”
老爷子气得胡子都发抖。
“当初我给你个人，是怕你死心眼，终身没个暖床的人，加上他能治你的精神力紊乱，这才留着他。可我没让你娶人家啊！”
“爷爷，你也知道我死心眼，认准了就不会放手，无论他是不是江若川，我这颗心就给人家了，他要是拿刀割，拿火烧，我都认了。”
“我亲也亲了，睡也睡了，就连神交也完成了。你现在逼我放手，老子不干。”
席凉豁出去，这事他定了，就不改了。
“你小子，真是个败家玩意！”老爷子叹了口气。
席凉自小流落在外，还在婴儿襁褓之中，就已经在实验室里受了不少苦，后来又放进福利院里长到了三四岁。
要不是汉亚老元帅收养，还不知道要过什么苦日子。
四年前，他才确认席凉，就是席氏军工流落在外的小公子。
果然席家的子孙，没有孬种。
他自己一个人，也是硬撑出了一片天。
可三年前，席凉从双子星系回来时，伤痕累累，心如死灰，精神图景碎裂，求生意志不强。
他庆幸自己一把老骨头还在。
至亲之人，同宗同源，可以用自己的精神力缝补他碎裂的精神图景。
三十多年来，两人未曾有过寻常人家的祖孙亲情，可他是打心眼里心疼这个孙子的。
席凉从来这样和他顶撞，把他气得头疼过。
头虽然疼着，但老爷子知道，席凉的一簇心火，死灰复燃，在此间烈烈燃烧，照亮那双琉璃清透的眸色，如水洗一般的冰色。
老爷子硬是把气喘平了。
“哼，你不都把遗产继承合同签过了吗？席氏军工早就是你的了，不用看我老家伙的眼色。爱结结，我最多给你俩包个红包。”
席凉:“您不一样。他们不同意我不在乎，只有您的意见对我和江若川很重要。您必须同意，没得商量。”
老爷子指着席凉那张冷峻雪白的脸，“瞧瞧这语气，跟土匪头子一样。”
席凉笑着:“后面抽空带他来见您。您的见面礼，可不许寒碜了他！”
老爷子瞪着眼睛，怒道:“我还能亏待了你媳妇不成？”
席凉混不吝地开玩笑:“他脸皮薄，还娇气，身子骨还不好。我怕您给他脸子看，别回头又把人气病了。”
“你瞧瞧你这护媳妇的嘴脸，活像圈地的狼，跟你父亲年轻时一模一样！”老爷子忽然缅怀起来，语气带了几分苍凉。
席凉Alpha父亲去世的时候，席凉都未曾出生。
席凉对他没什么记忆，只知道他是因公殉职的。
沉默了片刻，老爷子话音一转，对席凉说:“既然你来了，剩下的各种报告文件提议我也不看了，你自己处理吧。老爷子我终于能休个假，有事回家找我。”
说完，拍了拍席凉的肩膀，离开了办公室。
席凉坐上椅子，望着屏幕上七百七十五条待处理信息，陷入了沉默。
***
席凉一夜未归。
江若川醒来时，天色将晓。
梦中，零碎的画面串成一条线。
“主人，你醒了？这里是鸿渊系统备份，您可以叫我小渊。小渊已经为您准备了中式早餐，这是菜单，您看一下，点完之后大约十分钟后用餐。您看可以吗？”
客房广播响起与鸿渊一样的声线，听起来既熟悉又陌生。
系统小声逼逼:【阿鸢不喜欢它叫您主人！】
江若川抚上心口，那一道丑陋的疤痕，他终于想起来是怎么伤的。
有些痛，他不该忘记。
漆黑的眼眸里沉积了一层阴郁。
他面容清冷，几乎没有表情，也没理会鸿渊，直接起床，进了浴室开始洗漱。
小渊默认选择了记录中江若川喜欢的菜品，开始了制作。
江若川掬了一把热水，洗了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湿漉漉的头发，乌黑的眼圈，他觉得自己蠢到家了。
实验室更换的人工心脏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这在我们的计划之内吗？
阿鸢浑身一激灵:【主人，你都想起来了。徐明熙给你更换的人工心脏里有一枚量子生物炸弹，可以无视各种屏蔽手段。这确实是我们的失误。】
姜书呢？
【姜书大人被紧急召回，现在应该在玫瑰星云。富岩大人当时为了阻击西尔帝国的攻击，留在双子星系，英勇牺牲。】
江若川脸色苍白，镜子倒映的眼瞳盛满狠戾。
那个要救的人，是玫瑰帝国的二皇子殿下吗？
【还有二殿下的母妃，神落零。】
江若川眸色越发幽冷，他看着镜子里阴郁的自己。
这次，你们又给我多久时间？
【三个月。】
也就是说三个月之内，他必须救回帝国太子。
关上浴室门，小渊指引他前往中庭餐厅，江若川简单挑几样吃了，喝了一碗五谷粥，去了天台停机坪。
机甲通体漆黑，是远征军的型号，江若川很熟悉，虹膜通过也很快，没三分钟，他就启动了机甲。
小渊在机甲频道上说:“主人，你要去哪？”
江若川直接打开控制光屏，将人工智能鸿渊备份，从这台机甲上删除。
小渊惊恐道:“主人，你不能这样做，联盟很危险，您这样我无法定位您……”
“嘀——已卸载。”
黑色的机甲笔直一条直线穿过凉川星的大气层，小渊只能判断那大概是联盟首都公羊星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