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云涌如墨，犹如泪泣。
皇帝杀心愈盛，精神力压制直冲神落零而去，帝王一怒，今日帝王权威不可逆，他非要她跪地不可。
橙色制服的军卫整齐划一，分列站在两侧，有人工栽种的红枫林也比不上的规整。
尽头是古长城环绕，正对着观景台矗立着巍峨的城楼，城门敞开，外面飞驰一抹白影，像鹰一般抵达城门口。
亲卫抱着沉眠的姜若川终于抵达了城楼边，疾步负重下，他也仅仅是呼吸微沉。
一瞬间，姜若川睁开眼睛，露出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瞳。
“谁敢！”
声音如刃，刺得两侧军卫耳膜胀痛不已。
紧随其后的是帝国第一的精神力。鬼魅般的威压一如飓风过境，迅疾生猛，生生拦在了神落零面前。
亲卫走在长阶下，数万人在如此强悍精神力的压迫下，无一敢动，亲卫抱着姜若川畅通无阻，如入无人之境。
皇帝怒不可遏，拍椅起身。
他勉强能在姜若川的精神力下行动自如，但也不好受。
“大胆！”
皇帝怒视姜若川，瞪着眼睛看着他一步步逼近，心中警铃大作。
他怎么忘记了神落零是牵制姜若川的唯一缰绳。
身边无人敢拦，他的身后也空无一人。
只有皇后立即起身，站在了他的面前。
姜若川盯紧皇后:“今日你敢动她，我便弑君。谁敢拦我我杀谁！我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出师未捷身先死。”
姜若川脸色紧绷，瞳孔黑沉。
二殿下一直都很疯，而且言出必行。惹他没好处，这是皇家共识。
“你基因链不全，若要硬拼，你也会死。”皇后身前还有数名亲卫帮她抵挡姜若川的精神力，她仪容整齐，声色从容。
“结精神网，防御！”
皇后掷地有声，亲卫和底下军卫士气大涨，开始自发结起精神力防御网，但短时间内还是无法突破姜若川的精神力。
神落零缓步走向一侧观景台，面带愁容，看了一眼姜若川。
“跟你说过，不要救我。”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冷漠，她看起来对生死没有太多的执着。
看完那淡淡的一眼，她回首面向底下的军士。观景台有风，吹起她的衣袍和长发，清晨的偏橘调的光泽描摹了一遍她的容颜。
基因链破裂，她早该死了。
精神力缝补加上药物维持现状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本来遗憾没见到姜若川最后一眼，如今除了实验结果还没出来，她已经了无遗憾。
姜若川眼眶微红，似有预感，仓促道:“你的实验结果也不重要吗？”
“我已看到结果。”
神落零微微笑着回答，接着她好似突然想起什么。
“有个孩子，问过我同样的话。如果你遇见他，记得和他说句对不起。”
“他曾问我，选到了最合适的试验品，是不是就能放过其他试验品了？我答应过他，但没做到。”
“我答应过他，要一直看着他，也没能做到。挺遗憾的，没看到他长大。”
碧色苍穹下，赤焰红蝶从四面八方涌来，像一条条红绸绕着神落零旋转，飞舞。
她抬指，立即有红蝶飞落指尖。
“神传教义，是教世人脱离困厄。初闻联盟为精神力转换频率苦恼，只叹息我不在联盟。就请你们带着精神力反向波段回到联盟，稳定精神频率。祝我魂归故土。”
红蝶散去，在低空盘旋，一如迷路徘徊的候鸟。神落零孤立观景台上，红袍烈烈，似火中烧。
她垂首，喃喃自语。
“我，神落零，玫瑰帝国二殿下之母，自愿注射黑尾蛾S11，死后剥离精神力，奉给殿下，愿为殿下破迷障桎梏，清换自由身。”
无名烈火点燃她的裙角，熊熊烈火映照在姜若川脸上，姜若川无措地喊了声:“母亲！”
神落零在火光中，微笑着和他无声告别。
她说她终得自由。
不出片刻，烈火焚尽了她的所有，只余下一捧粉色骨灰，随风散去。
——那就祝她得偿所愿。
姜若川泪潮汹涌，落如断珠。精神力自四面八方收回掌心。
低空中困顿徘徊的红蝶破网而出，向着更远的方向飞舞，很快消失在遥远天际。
精神力解除后，皇后身边身着橘色制服的亲卫冲过来，将姜若川的亲卫反钳双手，压跪在地。
姜若川从他怀里摔下来，滚了一圈，身体蜷缩在地上，他扬起脖领，目光仍旧望着观景台。
那里什么也没有留下。
皇后立即抽出身边亲卫的激光剑柄，她提刀欲杀了姜若川和他的亲卫。
亲卫挣扎起身，眼眶通红，不停往姜若川身边去，他依然想护着姜若川。
姜若川用纯白袖口擦了擦脸上的尘土，勉强直起上半身，在皇后靠近时说:“不准动我的人。”
皇后本没有把他的话放在耳边，可手上的动作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她手臂发麻，不得已松开剑柄。
姜若川没看她，而是盯着父亲。
“我随你处置。我的人一个都不能少。否则，今日我们同归于尽。”
皇后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莫不是忌惮这小子的精神力，这娘两个早就死透了。
皇帝挺直身体，居高临下问姜若川:“黑尾蛾S11是什么药剂？”
果然，在他父亲的眼里，最关心的只有利益。
姜若川眼睛微弯，似笑非笑，幽深的瞳孔里透出一股浓浓的嘲讽，唇角冷漠上扬，没有回答。
皇后侧身回道:“黑尾蛾S11应该是从黑尾蛾身体提取出来的一种物质，听神落零刚才所言，它或许能将自愿献祭的精神力，转移给他人。”
皇帝眼睛闪过一道精光，语气越发兴奋:“它需要什么条件？”
皇后语气更加谨慎:“物质提取合成应该不难，难的是为什么它能转移精神力，需要什么条件，还有它会不会有副作用。”
世人皆知，吸食他人精神力，不仅转化率很低，而且成瘾性很强，很容易失去理智，变成疯子。
神落零作为精神力领域的专家，她能自愿注射的药剂，或许已经克服了副作用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不仅皇帝心潮澎湃，就连皇后也是喜上眉梢。
“陛下，或许我们能在皇家实验室找到答案。”
姜若川听到这里才撩起眼皮，看了看面前的人群，他们每个人都是带着笑的，似乎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没用的。”姜若川眉目如画，眼底笑意越发冷冽，“不是什么人都能成为接收精神力的一方。必须要三阶精神力，你们有吗？”
皇后却不太相信这话，亦或是不甘心。她说:“你的三阶精神力，不稳定，也就是个残缺品。如何就能接收别人的精神力？”
“是因为他们自愿献祭的部分，刚好能弥补我的残缺。”
姜若川明明跪在地上，他废了腿，站都站不起来，可他的眼角眉梢流露出怜悯的神情，好像他面前的人才是可怜的那个。
“你能看见了？”皇后指着姜若川的眼睛，退了两步，后知后觉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