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澈的到来,让宋氏打心眼里认为定是自己昨日对颜蓁的威胁起了作用。
她就知道,用那个一无是处的颜家来威胁颜蓁,那是一点效果都不会有的。说不准还会阴差阳错地给颜蓁出了气、解决了麻烦。
可是用所有女子都在意的清誉来拿捏她,那还不是手拿把掐的。
从前在临安侯府时,她是身份显赫的侯夫人。
从今往后,她就是裴府中人人都得敬重、并且服从她命令的裴老夫人!
至于颜蓁,若是能乖乖听话,她未必没有容下她的肚量。
宋氏满脸堆笑,张罗着让侍女再多添上一副碗筷。
回头看向正磨磨蹭蹭从内室出来的裴荣盛,气不打一处来:“你倒是快些啊!没看到澈儿过来随咱们一起用膳了吗?”
为了能在裴澈面前留下一个慈母的好印象,她还故意对着裴荣盛耳提面命道:
“陛下体恤你们父子二人搬家,这才给了一日的时间休沐。从明日起,你务必给我打起精神来,切莫再拖澈儿的后腿了。”
裴荣盛像是见鬼似的看了宋氏一眼,一屁股坐在饭桌边上,端起白粥就开始喝。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也会给人当慈母了?”
裴澈冷笑道:“太阳并未从西边出来,所以宋娘子不管是谁的慈母,都不会是我的。”
宋氏皱眉:“澈儿,你可是我唯一的亲儿子啊!你说这个话,不是要诛我的心吗?”
但裴荣盛的关注点却和宋氏不一样:“宋娘子?”
昨日他身心俱疲,不过就是在屋里睡了一觉而已,裴澈对宋氏的称呼,怎么就从‘侯夫人’,变成‘宋娘子’了?
这是要决裂啊?
可别连累他也一并给赶出去了吧?
裴荣盛不满地瞪了宋氏一眼:“你是不是又安分了?”
裴澈的神情更加冷了:“何止不安分?”
“来人,”裴澈对着进来的两个侍女,语气淡淡道,“把这些,都撤了。”
侍女行礼应‘是’后,手脚利索地将刚刚布好的早膳全部端下去了。
其速度之快,让还将那碗白粥端在手上的裴荣盛瞠目结舌。
宋氏的面色极为难看:“裴澈,你这是做什么?诚心在下人面前给我难堪吗?”
她不相信从来都是温文尔雅的裴澈,会对自己的亲生父母做出这样不孝的举动来,唯一的原因,定然就是颜蓁了。
分析清楚后,宋氏转眼就道:“是不是颜蓁在你面前说了什么?”
既然她诚心不想好,那就不要怪她这么做婆母的不客气了。
“澈儿,我跟你说,颜蓁那个小贱人她......”
“来人,”裴澈依旧双手负后地站在那里,分明什么都没有做,却有着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和威严在。
“主子。”这回进来的,是几个宋氏从未见过的小厮。
“裴老爷和宋娘子因为欺君之罪而寝食难安,故,从今日起,要开始节衣缩食,将省出来的银子拿去接济城北的难民,以此来赎罪,以谢天恩。”
听着裴澈口齿清晰地说出这些话,裴荣盛和宋氏一时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都盯着他看。
“澈儿,你这话什么意思?”
裴澈勾唇一笑:“你们,把这座院子中所有的、除去日常必须品之外的全部物件,都搬到前院去,请夫人处理。”
宋氏惊恐地瞪大了双眼:“裴澈!你疯了吗?”
“疯的不是我,而是宋娘子你吧?”裴澈眯起了眼睛,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昨日我是不是才同你说过,这整座府邸里的人都得听从阿蓁的安排,你做到了吗?”
“再让我听见你对她不敬,就不是眼下撤顿饭、撤点东西这么简单了。”
宋氏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却又很快镇定下来。
她现在是真的怕了裴澈这个死孩子了,不过就是没有养他到大而已,她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啊,为何要一再针对她?
还有颜蓁这个小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
“裴澈!我是你娘,难道还能害你不成吗?”
宋氏语气略显癫狂:“害你的是你心心念念的枕边人,颜蓁!”
“你知不知道,你一心一意对待她,人家却在外面同野男人眉来眼去的!”
见裴澈逐渐皱起眉头来,宋氏说得更加起劲了:“现下,她都准备在你的眼皮子地下给你戴绿帽子了,叫我这个当娘的怎么能放任不管不顾!”
“你说的,是魏晗吧。”
裴澈的语气轻飘飘的,甚至在说出魏晗的名字时,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
这份无所谓的样子,直接让宋氏傻眼了。
这可是绿帽子啊,裴澈到底是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在意颜蓁,还是他为了颜蓁连男人最重要的颜面都不要了?
“你......你知道?”
“魏大人?”裴荣盛咽下口中的白粥,皱眉道,“不能吧?他可是世家子弟,前途不可限量,怎么可能做出惦记人妻的荒唐行径来?”
下一刻,他手上剩下的那碗白粥也被进来的飞星一并收走了。
裴荣盛望着空荡荡的手,以及根本还没吃饱的肚子,终于意识到,要想在这座府邸安稳度日,就只能乖乖听从裴澈夫妻的话。
还不能随意多嘴插话。
再扭头看向宋氏的时候,恨不得能将眼前的蠢货一巴掌拍醒。
“你知道?你知道你还纵容她......”宋氏几乎要尖叫起来。
“若是论起渊源来,阿蓁和魏大人还算是青梅竹马。”裴澈的语气根本听不出喜怒,“如你所见,只要阿蓁愿意,外头多的是愿意同她举案齐眉的青年才俊。”
“所以,是我求着她和我好好过日子,不是她非要赖在我身边的。”
“宋娘子,可听明白了?”
宋氏用尽了这辈子最大的理解能力,都没有办法完全消化裴澈这话的意思。
只能抬手指着裴澈,结结巴巴道:“你......你是痴傻了不成吗?”
“颜蓁都是你的妻子了,还不是任由你来搓圆揉扁的?”宋氏恨铁不成钢,“她若是被你休弃,就只能是下堂妇,怎么可能会有人愿意接纳她?你是疯了吗才会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