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煦捂住头,才没摔得脑袋开花。
“小煦!没事吧?快躺下休息吧。”2358检测他的身体状况,显示疲劳过度。
回京那一路,小煦是抱着温席玉走回来的,他不放心温席玉消失在视野里,也不肯让任何人接近。
走了十几公里,直到镇上才换了马车。
方才又耗费心神给温席玉缝合伤口。
全程一时辰两刻钟,期间一滴水都没喝,以这个世界哥儿娇弱的体质,早已支撑到极限了。
禾煦躺在地上,等待眩晕感消失,才摆摆手表示没事。
他累得一句话也不想说,爬上榻后躺在温席玉身边沉沉睡去。这样躺在外侧睡,即便有人想趁着他睡着带走温席玉,也会吵醒他。
温席玉醒来时,就察觉到了靠在身旁的人,轻轻贴着自己。
好像深怕压疼了他,吵到他。
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他眼角湿润,胸口千万种复杂情绪翻涌。
昏迷中途醒来,他听到了阿煦和那个人谈话,阿煦竟然什么都知道。
竟然对他,没有一丝怨气。
恭郡王说得对,他就是一个小人。
为了让阿煦得知真相后,不厌恶远离自己,利用受伤让阿煦心疼,以此来达到离间他们父子的目的。
连最爱的人都算计。
他真卑劣。
事到如今,只能将错就错小人到底。
将被迫害的形象继续保持着。
再“无奈”反击,解决掉恭郡王。
温席玉如此想着。
寝殿门口,鸦青忽地带来一行人。
“温世子,皇上有请。”
他顿时坐起身,胸口伤口作痛,这才注意到身上被人精心照顾缝合好的伤口,原本毫不在意的动作一瞬间放轻。
不用想,定是阿煦。
心底蔓延起酸胀的滋味。
温席玉俯身吻了下禾煦眉心处,才掀开床幔,跟着他们离开。
等解决完一切,他再向阿煦好好道歉。
禾煦闻到了爱人身上浓郁的香气。
所以睡得很熟。
直到在梦中见到2358,“小煦,不好了,温席玉醒来跟着暗卫去见恭郡王了。”
他猛地睁开眼。
疲惫困倦的睡意还未消散。
他努力摇了摇头,清醒过来,“走了多久?”
“一刻钟。”
禾煦咬牙,心底暗骂温狗逞什么威风。
他穿好鞋,身影灵敏躲过侍卫的看守,跟着2358指引,来到看管森严天牢外。
打晕交班的侍卫,换上衣服潜入。
“啪!”
刚走进天牢,走廊尽头就响起一道令人心尖发颤的声音。
他脚步一滞,慢慢走过去。
温席玉被绑在架子上,头发凌乱,浑身遍体鳞伤,沾了辣椒水的鞭子被人挥舞着落在他身上,每一鞭子下去,都是皮开肉绽。
他心痛到无法呼吸。
仿佛看见了年幼的温席玉,也如这般被虐打着。
恭郡王又甩了一鞭子,毫不掩饰怒意,“小杂种,我当初就应该直接掐死你!”
“哭啊,怎么不哭?”
“你忘了,你小时候还会跪下来求饶,喊着父王错了。”
“如今怎么不叫了?不是翅膀硬了吗。”
“还敢软禁老子!”
他高高扬起鞭子就要落下。
手里的鞭子忽地被人拿走,一道身影挡在温席玉跟前。
恭郡王定睛一看,顿时脸色沉下来,“煦儿,连你也要跟为父作对吗?我都是为了你君父报仇!”
“你可知,你可知他是……”
他气得浑身颤抖,怒目圆睁。
禾煦平静开口:“我知道。”
恭郡王蓦地愣住。
“你说什么。”他不敢置信,再次逼问着,“你知道什么?”
知道他们是“亲兄弟”吗!
禾煦没说话,但是坦然的神色已经告诉恭郡王答案。他顿时感觉火冒三丈,头昏眼花,“好好好,他是白眼狼,你也是个养不熟的……”
“您所养何?生而不养,养而不育,就别顶着为父之名,借德名相迫于我们。”
禾煦一番话,让恭郡王半晌吱不出声。
对煦儿,他是没带在身边养。
但也是送到苏儿老爹手中,让他们爷孙团聚,好吃好喝伺候着。
对温席玉,他更是不需要好好养着对方,没把这杂种跟他死去的爹一样片成千遍放血,已经是仁慈。
“你这个不孝子……”恭郡王找回气势。
“噗呲”一声。
匕首刺进胸膛。
趁他话多,要他命。
禾煦早在路上迷晕了守卫,因此没人来护驾。
恭郡王不可置信看着胸口插着的匕首。
禾煦面无表情拔出来,又从后背捅进去,扎了个对穿。他脑子很疼,好像有什么东西快炸了,只知道将伤害温席玉的人都剁成肉酱。
“阿煦。”
“阿煦……”
温席玉虚弱的声音,唤回他神志。
禾煦回过神,脸上身上都沾满了鲜血,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人,他情绪缓缓平复下来,略感可惜,“让他死的太轻易了。”
他一想到,爱人童年或许都被关在这样的地方虐待。
就压抑不住想见血的欲望。
禾煦眼眶发烫闭了闭眼,将手上的血往身上擦,连忙给温席玉解开锁链,“我带你走,远离这里,我们不要再回来了。”
温席玉在京城就没有好事发生。
他宁愿当初留在南陵县,说什么也不让对方回来。
温席玉身上都是血。
刚缝好的伤口肯定都崩开了。
禾煦解开衣服,准备撕了自己里衣给他包扎。
温席玉抬手制止他,露出一个略带讨好的笑容,“别担心,我穿了软甲,身上是藏得鸡血,阿煦亲自为我缝好的伤口,我怎么舍得破坏。”
禾煦一愣。
见状,温席玉不由轻轻地环抱住他,“阿煦,没事了,别怕。”
紧绷的神经,随着这一句安抚放松。
禾煦不傻,从知道温席玉自己走出宫殿起,就猜到这可能是对方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背后缘由也不难猜。
跟上个世界一样,害怕他厌恶自己。
想归想,但他永远不会理解爱人自虐般的方式。
禾煦鼻音浓重,“你想死可以,我回去就写休书,休了你重新找个健壮的夫君,给他生……”
“不要。”
温席玉抱紧他,低声道歉,“对不起阿煦,我错了,我以后……没有以后也没有下次了,不要休了我。”
他原本计划是故意受伤。
让阿煦心疼自己,就算得知他们是“亲兄弟”,也会不忍心责怪,站在他这边。
但是,到了亲眼看着时。
他开始止不住后悔,应该直接杀了恭郡王一了百了,让阿煦可以一辈子都不知情的。
“阿煦,对不起。”
让他也亲手弑父……
俩人都是聪明人。
从禾煦早就得知一切,温席玉就猜测他或许跟自己一样重生了。他们对于彼此上辈子的结局,也都心知肚明。
听懂温席玉的言外之意。
“你道什么歉。”禾煦要不是看着他身上有伤,绝对要狠狠一巴掌拍上去,拍醒对方,“上一辈人的恩怨与我们无关。”
需要道歉的人已经下地狱了。
禾煦在对待温席玉的事上,从不理智也不中立,就是偏心。
他就是为了温席玉来到小世界里,只有温席玉对他才是最重要的。
意识到这一点。
禾煦感觉脑海里缺失的记忆,好像拼上了一块拼图,慢慢找到一种本该如此的感觉。
好像他本就该一直陪伴在温席玉身旁。
思绪恍惚了瞬。
“阿煦说得对,是我想法太多了。”温席玉说话声音很轻,压抑着疼痛,尽管穿了软甲,但恭郡王是个武将,下手很重。
他本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这种鞭打。
但看着禾煦目光心疼看过来,蓦然觉得伤口发烫发疼,让他忍不住低头埋进对方怀里,低声道:“阿煦,我好疼。”
他第一次跟自己说疼。
禾煦鼻子酸涩,又想哭了。
他吸了吸鼻子,抱起温席玉,“以后,我不会再让你疼了。”
于是,原本里应外合的鸦青看着时间换上衣裙出场,准备趁着恭郡王体内蛊虫致幻发作时,扮演他死去的夫郎,来个身心双重伤害,刺激对方七窍流血痛苦而死。
就见印象里柳若扶风的柳禾煦,抱着大鸟依人的温席玉从牢房里出来。
地上还躺了一地守卫。
禾煦淡淡睨他一眼,这一眼带着冷意,显然还记着他捅了温席玉一刀的仇。
鸦青顿时后背发凉。
感觉柳禾煦身上有什么东西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