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庙宇更显幽深,紫南宫的袇房在后院,墙后有一片幽静的竹林,竹子修长挺拔,随风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
“能从后墙翻出去试试么?“王永年提议道。
“可以试试。“路直与朱邪鸦二人将重量最轻的王永年举起,左老也探出身子为他望风。
当王永年刚扒上墙头,异变突生,只听见左老一声低喝:“低头!“
此刻墙外的竹林仿佛活了过来,一个个如枪头般向王永年猛刺而来。王永年稍稍迟疑片刻,左上额便被划出一道口子深可见骨,手背上也都是血痕。
见此情景二人慌忙放下王永年,路直立刻撕开自己的棉布内衣,扯成条状为他包扎。
“谢谢!“王永年感激道。
“我们三人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同生共死的,要谢等出去再说。“路直正色道
“就是,出去后我请你们喝酒,我们都是好‘帕当’。“朱邪鸦”你这人看着不错啊,为何刚刚在里面阴阳怪气的?“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若有机会出去,我们边喝酒边聊。“路直打断道,让王永年说说刚刚的发生的情况。
“我爬上去后还没来得及观察,那些竹子就像活了一样刺了过来。“王永年说道。
“看来竹林也设置了机关阵法,从这里我们是出不去了,得换个地方试试。“路直建议道。
三人穿过狭窄的走廊继续摸索着前进,不知不觉间竟来到庙宇的正殿——三清大殿。殿内光线昏暗,仅靠几盏摇曳的油灯照明。光影交错间,一尊尊神态各异的道教神像或坐或立,面容慈祥而又威严,目光深邃,似乎能洞察世间一切烦恼与执念。
朱邪鸦“怎么大殿里一个人都没有?“
路直“你们看贡品已经腐烂了,香烛的焰火颜色也不对。”神龛上的蜡烛,油灯,垂下的盘香都是惨绿色焰光。
“你去能看看神龛上的那本经书有什么特别?”左老已确认王永年看不到经书上的毫光,让他走进去探查下。王永年走到神龛前看到那本经书,他并不识字只能胡乱的翻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见王永年特意走向神龛拿起了一本经书翻看,朱邪鸦和路直也走过来查看这边的异常。
“怎么了?”路直试探的问道
“我看到这本书上有毫光,想看看有什么特别,你们能看到么?”王永年故意装作自己能看到毫光似的。
“这是本什么书?”朱邪鸦不大认识大樊的字问道,
“《太上感应篇》 !”王永年虽不识字,却复述着左老的话。
“《太上感应篇》?”说着路直从王永年手中接过这本书,
“这本书讲什么的?”朱邪鸦好奇问道
路直拿到经书后并没有立即回答,他似乎有所感应。等到做完三个呼吸吐纳后,他才对王永年说道:“这经书与我有大用,永年,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但凡有所求我一定倾尽所有。”此刻路直难掩激动,抓着王永年的双手郑重的许诺道。
在左老的视角来看,刚刚路直这小子手碰到经书后,书本上的一小部分毫光就顺着他的手进入周身经脉游走一圈。毫光未见减损,但他体内经脉也开始微微放光,若不是此时庙内诡异的阴暗,即使是左老也不容易看到。
“这是你的缘分,你厉害一分,我们出去的希望就多一分。”王永年本想让路直为他报杀父之仇,但是当从左老的口中得知孟三已经被道观的道士变成了人傀儡,他忙不迭地改口说道。
“是吗?能给我看看么?”朱邪鸦好奇他俩的神神叨叨,随意地说道。
路直毫不在意的递给他说道:“此书需要修炼过内力的人才能使用,沙族修不了内功拿了也没什么用的。“
朱邪鸦拿到手上只觉得这就是本普普通通的经书,纸张也没有什么异常,只是简单的翻看过后还给了路直。
“既然此处没有其他可以探查的东西我们还是早点离开吧,这里阴森森的我怕时间久了会生变故。“王永年见左老没有其他提示后,催促的大家赶紧离开。
正殿的外墙由青石砌成,此时与当初王永年刚被带进来时完全不一样了。似乎岁月在其上刻下了斑驳的痕迹,门楣上挂着的木匾斑驳腐败,上面用古朴的字体书写着庙宇的名字也似乎不同,字迹虽已模糊,但仍能感受到一股超脱尘世的力量。
“三清福地?“朱邪鸦辨认出了牌匾的字迹,望着里面如同鬼蜮的场景,忍不住打个寒颤跟随着二人继续前进。
走出正殿三人继续向紫南宫的正门探索过去,刚绕过老君殿还未出殿门。
“咻、咻、咻……“
箭矢穿透木板的尖锐声,木板因冲击而产生的摇晃和抖动声,鼎沸的喊杀声突然连成一片,猛地一下子涌进了三人的耳朵。
“看样子是青莲县县尉孙广宗亲自带人来救武城侯世子了。“路直小心翼翼的观察道。
孙广宗虽任青莲县县尉,实际却是武城侯家将。他亲自带队也只带出“三班衙役”中快班和壮班的部分人马,算上白役只有一百来人。好在他收拢的壮班都头方天是个有些真本事。他善使一手画戟,在马上也能左右开弓,手底下七八个兄弟拳脚弓箭也算精通。这些人是孙广宗收到鲁子野断断续续的信号后,敢不顾县令反对孤注一掷来救武城侯世子的底气。出发前他还特意派了两拨人,分别从陆路和水路去向越州城的武城侯府报信,请求侯府支援。
东昌府一侯四大门阀,一侯是人称“江浙王“的武城侯孙家,四大门阀是谢,顾,徐,路四家,当地人也称“四姓”。谢家五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顾家多出翰林,清贵人家与朝中各派都有联姻,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徐家人擅长天文历法、九章算术、水利测量等技术,朝廷地方各级官员多有依仗;路家已连续两代未有一人能站在朝堂上了,被东昌府其他四家嘲讽为”越州枯骨“。小宗的子弟即使有出仕契机也会因为族中内斗,导致仕途艰难。每代最为优秀的”路家七子“也被禁锢成为路家看家护院的”七冢犬“。
“现在正是双方缠斗的混乱局面,身份不明的情况下冒然出去,说不定会遭到双方的攻击。”朱邪鸦说完这句就盯着王永年,期待他能劝劝路直。他怕路直新得机缘,个人自信心膨胀,做出鲁莽的事情。
“不如现在返回与鲁子野汇合,由他出面会更稳妥。“王永年很茫然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事,但是还是机械地转述左老的建议道。
路直见是王永年来劝,先是板着一张脸,接着忍不住指着朱邪鸦笑骂道:“一向传言沙族人耿直,想不到也有如此精妙算计。”转头他又慎重对王永年说道:“放心,我刚得到机缘,正是要保持低调,将其转化为实力的关键时期。活到最后的人才是胜利者,我不会为了斗气如此不智的,我还有大仇未报呢。“
最后他郑重的看着王永年,指着自己的眼睛说道:“你看着我的眼睛,我们一样,我们的仇也是一样的,对么?“
“好一个机敏的小子!“左老忍不住赞道。
朱邪鸦虽被戳破算计,也不尴尬,为了活下去没什么好丢人的。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么我们现在就先回袇房?“
见二人并无异议,朱邪鸦从发辫上拆下一个长方形的小挂饰。
“这是什么?“王永年问道
“定香丸。“朱邪鸦说着拿出一小粒摁在了门框上。
“这种香丸是特制的,只有沙族人才能通过这种特殊香料的香气分辨香丸所在位置。每颗香丸的有效范围大概是百步的距离。“路直解释道。
“那你在袇房有放一颗么?“路直想到此处问向朱邪鸦。
“有的,原本是作为向帕当们求救的讯息。但是到现在还没回应,附近没有出现新的定香丸回应我的信息,应该是他们还没有搜索到此处吧。“朱邪鸦回复道。
“那我们尽快返回袇房,你来带路。“路直也不含糊,直接要求道。
朱邪鸦“随我来!“
朱邪鸦每走一段路就闭眼闻香矫正方位,一些在远处看似墙面的幻觉,走近了却是通路。在他的带领下,扰乱视野和方向感的三才迷踪阵不再有干扰,相比来时小心翼翼地探索前进,他们只花了不到此前三分之一的时间回到了袇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