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锦江父子俩到镇上已半月有余,皆因,俩父子找到镇上码头方知,徐老头上回回到镇上,便辞去码头劳作,老头子之后去了哪,码头的管事哪里晓得。
找不到老子的徐锦江,顿时没了主心骨,他们大房跟老娘分家,唯一的依靠就是阿爹,若是找不着徐老头,大房日后就全完了。
父子俩如无头苍蝇,在镇子上兜兜转转找遍了所有招收杂役粗活的地方,总算让徐锦江打听到徐老头的下落。
一名曾与徐老头交情不错的老工头告知父子俩,徐老头得镇上贵人赏识,被请去当小管事,那名贵人家底厚实,在大大小小的城镇开了十几家粮铺。
紧接着在老工头的指引下,徐锦江父子找到了贵人开在镇上的粮铺,向粮铺掌柜打听得知,徐老头早几日领了护送的差事,至于啥时候回到镇子,谁也说不准。
徐锦江思前想后,决定带儿子在镇上等老子,白天父子俩找到老工头介绍活计,有时是在码头扛货物,有时帮大户人家倒夜香。
只要给钱父子俩都干,毕竟身无分文的两人留在镇上得吃饭,夜里随便找个犄角旮旯对付一宿。
徐锦江认为,阿爹如今有大出息,被贵人赏识当了管事,大房日后就跟着阿爹吃香的喝辣的,怎么样也得等到阿爹回来,让阿爹回村里替他们大房出气。
煎熬苦等半月有余,总算等到了徐老头的身影。
这日晌午后,徐老头乘坐拉货的马车回粮铺,刚从板车上下来,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极为熟悉的声音。
只当他回头,目光寻了一圈,最后在一大一小邋遢得不成样的父子俩身上,找到一丢丢的熟悉感。
蓬头垢面的徐锦江父子俩,颤颤巍巍地上前,抱紧徐老头就是一顿哭诉:“爹啊~,儿子等得你好苦啊~”
“阿爷,秋生好饿~呜呜呜~~”
徐老头:……
人来人往的粮铺门前,祖孙父子仨的这一幕,自然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
穿戴齐整已不同往日的徐老头,差点没被儿子孙子身上的臭味熏吐,压抑着嫌弃之色将两人从身前拉开:“老大,你……你们到镇上做什么?”
该是在村子里好好耕种的老大,无端端跑到镇上弄成这副鬼样,直觉告诉他,家里出了大事。
老男人徐锦江抹了一把鼻涕眼泪,委屈巴巴的说:“爹,娘和五弟实在是太过份了,他们摊上了梁家做大买卖,居然还在村里盖大院子,根本不把爹您放在眼里,儿子这是请您老人家回去做主啊。”
徐志秋点头不迭,扁着嘴说:“爷,小姑还欺负我,她打我爹娘,还让我打爹娘,孙子若是不从,她便把我往死里打。”
徐老头听闻孙子这话,顿时火冒三丈:“什么?臭丫头怎么敢!”
简直是反了天了,他不过是离开一段时日,死老太婆和死丫头简直无法无天了,天底下竟还有让儿子打老子的道理,以为他死了不成!
徐锦江见阿爹如此怒色,瞬间放心了,再加猛料:“爹,您快跟儿子回去吧,您再不管管,日后哪还有爹您说话的份。”
徐老头点点头,很快又摇了摇头,他差点忘了,离开半个多月,得先回家看看民哥儿母子俩,村里的事不当紧。
见老大满脸不解地看来,徐老头不由得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的正色道:“为父手里还有些事,晚些时日再回去。如今你们也看到了,我在贵人手底下当差,岂是随随便便就能走开的,你们先回去,等为父向贵人告了假,自然会回去与你们做主。”
徐锦江觉得老爹说的很有道理,毕竟,老爹现在已经不是普通的苦劳力,是镇上体面的小管事,他们家日后都得跟着鸡犬升天。
“好的爹,儿子都听您的,儿子这就回去。”
徐老头欣慰的点点头,打量父子俩这身行头,心底又是一阵嫌弃。
搞不懂,即便到了镇上找不着他,这对父子是如何让自己邋遢成这模样,快赶上路口拿兜行讨的乞丐了。
徐志秋目光上下打量徐老头这身体面的管事行头,心思微转间,摸着肚皮可怜巴巴的说:“爷,孙子已经许久没吃饱饭了,孙子好饿~。”
徐老头:……
徐锦江点头不迭,都怪镇上那些狗眼看人低的管事,大多看他们父子是生面孔,若不是紧缺人手都不会让他们干,且干的还是最脏最臭最差的活计,拿到的工钱又是最少。
他和儿子在镇上的半个多月,时常饥一顿饱一顿,由心发觉,还不如在村里埋头种地来得实在。
同时也更加崇拜老爹的本事,常年在镇上靠劳力赚钱,如今还当上贵人的管事。
徐老头牵念外头的老儿子,为了打发走老大父子俩,无奈从袖口掏出一两银角子。
徐锦江高兴得双手接过,捏了捏真实的触感。
徐老头很快收回手,好似害怕大儿子手里沾有毒气,嘴上嘱咐道:“省着点花儿,吃了东西赶紧回去,以后有事就让人给老子捎话,不必到镇上来。”
“哎,好嘞,知道了爹。”徐锦江觉得阿爹心疼他,还是阿爹最好。
徐志秋饿得直咽口水:“阿爷真好,爹我们去吃面吧。”
徐锦江点头,带着儿子去下馆子:“好,爹带你去吃面。”
总算送走老大父子,徐老头暗暗松了口气。回头,注意到铺子掌柜和伙计看他的眼神,略显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顿时觉得,他好不容易经营的形象都被老大搅和了,心里有气,又只能尽力压下。
心道,果然从老太婆肚子里爬出来的都是拖后腿的废物,若都能像民哥儿那般生性懂事,他哪还需要费尽心机筹谋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