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锦贵与交好的后生们喜笑晏晏坐等席面,如今,徐家在村里风光无两,年纪相仿的后生们,少不得与他攀谈几句。
期间,徐锦贵一双眼睛,几乎粘到王云的身上,少年含春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是徐王两家的婚宴。
众人心道,两家婚事再不提上日程,徐老五怕是要望眼欲穿喽!
王家今日也都过来徐家新房子帮忙,王家大嫂和二嫂在里边的灶台炸豆腐,四四方方的油炸豆腐泡,炸好了再撒上葱花料汁,就是一道香味浓郁的农家小菜。
起初,王云到灶房帮忙,张婆子生怕落人口舌,到底是还未过门的媳妇,哪有现在就使唤上别人家闺女的理儿。
徐锦贵剥了颗花生抛嘴里,后知后觉的发现少了点什么:“我说,年庚兄弟上哪了?”
贺年北放下茶碗,说:“咱大哥在外头看摊子,等会席面开始了再喊他进来。”
徐锦贵眨眨眼,他们家和年庚兄弟日后就是邻居,离得近交情自是要更好些。
所以徐锦贵觉得,谁都可以不来,贺年庚一定得到场,家里的摊子不还有贺家人看着嘛。
直到视线落到旁边桌,见贺屠户与他未来老丈人正说着话,屠户娘子在灶房外帮着洗菜,当即了然一切。
阿娘今日也请了屠户一家,毕竟日后两家可是近邻,那么外面的猪肉摊子自然得有人顾,都是在一个村子里长大的小子,谁不知道谁家的事儿。
屠户家那读书儿子十指不沾阳春水,指望不上给家里帮半点忙。想来,自诩清高的读书子看不上他们这种农家席面,恐怕待会开席也不会来。
屠户家,西厢房。
贺丞景时刻为来年院试用功学业,今日一早对面的徐家新院进宅很是热闹,鞭炮声和嘈杂声他又怎会没听见。
听说徐家邀请他们家去吃席,眼下贺丞景满心满眼都是来年的备考,不说吃席,即便让他饿上一两日,他也不愿放下课本。
林氏坐在床边做针线,同样不在乎少吃一顿席面,等她家男人日后高中科举,多少山珍海味还怕吃不上,且她看不上农家的小席面。
贺丞景写了一篇自认为不错的策论,放下笔墨回神,注意到媳妇居然还在屋里,不由得挑眉问道:“爹娘和小叔不是到徐家吃席,你怎的在这?外面的摊子谁人在看?”
林氏被一连三问得满脸愕然,语气埋怨地放下针线:“瞧相公你问的,自然是贺年庚在看啊,徐家的席面哪有这么快开,等开席了我再去瞅两眼就是。”
林氏认为,婆家养了贺年庚多年,让贺年庚多干点活最正常不过,前阵子不还给徐家盖房子,有那样的闲情逸致,给家里干点啥不好。
贺丞景听闻媳妇直呼小叔大名,面上露出些许不悦,有心想说两句,想了想,觉得也无伤大雅,不愿在这种小事上与媳妇起争执。
小叔比他和媳妇小上一两岁,媳妇当面的时候拿捏好分寸就是。
“我看这时候不早了,咱爹娘都在徐家,你随我不想去吃席且罢,可外头的摊子你得看着些。不然,让爹娘知道小叔给咱俩看摊子,回头指定得说教几句。”
林氏不悦地皱起柳眉:“ 怎的就成了帮咱看摊子了,倘若不是爹娘心善收留养育贺年庚多年,他岂能长到现?在咱家蹭吃蹭喝,平日到山上打回来的野味儿,可曾见他舍得给相公你补补,明知道相公读书最是费脑,还是当小叔的人了,这点眼力见都没有。”
贺丞景白眼一翻,觉得每每论及有关小叔的事,媳妇就像只点燃的油桶,无奈地叹了口气:“行了,跟你说了咱都是一家人,没得计较这许多。”
林氏还想说什么,见相公板起脸,不得不压下心口的郁结,愤愤然抿紧嘴唇,重新拿起针线:“知道了,我缝上这件衣衫的线口就去还不成嘛。”
贺丞景见林氏又生起闷气,也懒得再说了,转过头继续欣赏方才提好的字。
与此同时,贺年庚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叠在脑后,半躺在摊子里边那张竹椅上,闭目养神思绪放空。
忽然,耳廓微微一动,只因旁边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和交谈。
“娘~”相貌娇俏的贺金莲,半推半就的被老娘吴氏带来,“徐家今日没喊上我们,我们不请自来,会不会不太好啊。”
“有啥好不好的,我们两家可是明媒姻亲,比那只是订了亲的王家关系更亲近,王家都能来,我们家凭什么不能来?”吴氏自以为是的翘起得意的嘴角,面相瞧着就是个精明的老妇人,身板硬实,一副干劲十足的模样。
母女俩从猪肉摊前走过,边走吴氏嘴里边念叨着自家闺女不顶用:“你说说你,你大哥和徐氏早早就给你看好徐老五那小子,旦凡你主动点,哪还有那王家丫头什么事儿,偏生看上那二五八万的罗家臭小子。”
贺金莲被老脸啐得没脸,又是在外头,生怕被别人听了去:“娘,您快别说了。”
“怎么!”吴氏心里本就有气,顿住脚步睚眦欲裂地瞪着闺女:“老娘还说错你不成,我可告诉你,若你仍执意与罗家小子往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今个给老娘在张氏那老虔婆面前好好表现表现,他们虽与王家订了亲,媳妇一日未进门,这事仍没有个定数。徐氏这个不顶用的贱人,把自个老娘得罪狠了,现如今张氏只认老五一个儿子,你若能拿下老五,让他跟王家退亲娶你,日后都是你的富贵日子。”
贺金莲极不情愿地抿着唇,不敢反驳老娘的话,眉头轻蹙间,下意识抚摸自己的肚皮。
若换作以前,她打死都不愿嫁给徐老五那个废物,浑身上下除了块头,没一处令她瞧得入眼。
可是眼前崭新的院门,以及连日来村里传遍的事迹,虚荣和贪念让她心思有了些动摇。
吴氏并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听见徐家院里传来的热闹,火急火燎地拉着人大步往里。
殊不知,先前的那一幕,不偏不倚都落在贺年庚眼里。
少年依旧保持着慵懒的姿态,面容平静,微垂的眼眸稍稍掠过一抹寒意。
前世因为锦绣,他或多或少会注意徐家的事,包括徐锦贵娶了贺氏之后的变故。
贺氏进门不久,便怀有身孕,如今看来,前世的徐锦贵倒是给人养了好几年的便宜儿子。
这一世,因为锦绣在背后为徐锦贵筹谋,顺利避开贺家这门亲事。没有徐锦贵这个大怨种,想来,贺金莲腹中的胎儿也快要隐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