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话说第二日一早,木三哥来找他妹子吃早饭。
两人均很有默契的不提昨日“府中进来一只大猫”一事。
木三哥给妹子拿她最爱的包子,递茶饮——
哎,和我哥相处就是这么愉快啊。
吃完早饭,木三哥:“今日带你去游湖散心?暮春的白沙湖,还是有一些看头的。”
好啊好啊。只要和哥你在一起,做啥都好啊。
木家兄妹去了白沙湖。租了一条小小的画舫。
暮春之际,湖光山色,映着眼前那举杯小酌的墨衫公子。
哎,我哥真好看。
渣玥说起,那年那一次她去天雨坊接秦大人去下银杏村,
就看见她哥这一身墨衫背影,出现在天雨坊那座打卡桥、三生桥上。
“哎,哥,那会儿是你回来沐休吧?、
可惜我当时和秦大人要去查案,就没能叫住你。
当时我就想,这得是什么样的公子,才有这么好看的背影啊。。。”
木三哥:“恩,当时要是让你叫住我,你打算做什么呢?”
渣玥:哥你是故意的!你一定是故意的!
“哎,说起白沙湖,上次来游玩,还遇到一个叫紫雁的丫环跳湖。”
渣玥说起当年“金牡丹”一案,对那个“疑罪从无”的金颂柏,仍有点咬牙。
木三哥:“金颂柏的嫡姐已经是宫中淑妃。”看一眼他妹,“金颂柏此人,
看似君子,实则小人。且极擅忍耐。
妹子,你答应我,若无十足把握将他钉死,
就莫要招惹于他。”
“恩。我晓得的。”他妹子答应,看他一眼,“哥,那次,我还见着如梦姑娘了呢。”
“你这次回来之后,去见过她了吗?”
木三:“我有没有去见过她你不知道?”
渣玥:哼!我又没拦着你去见她!
算了,你长得好看,你说什么都对。
你怼我,我忍。我不说。
兄妹俩正闲话着,忽听船夫说:“公子,有只大船向我们靠过来。”
木三哥和萧玥站去船头,好么,一只大画舫的船头,站满了人!
其中一个小丫环还叫着:“三公子!真的是你!”
小丫环旁边那一身淡绯衣衫的美貌女子,正是如梦。
船头的几位同行公子中,有一人显然认得木三,已然发声:“咦,木三?”
看一眼萧玥,笑:“怪道不来找如梦,原来身边已有。。。”
那人话音未落,木三手中一枚果子已朝他扔去,正中他头!
木三:“胡说什么?!这是我亲妹子!”推一把萧玥,“进去!别理这些混帐!”
萧玥乖乖进画舫。木三哥也跟着进来。
只听如梦姑娘的声音袅袅响起:
“许久不见三公子,不知如梦可否上公子的画舫一叙?”
木三哥并不作答。
萧玥坐在画舫的窗廊旁边,听得如梦姑娘袅袅语声中,带着一丝委婉的恳切。
“三公子可是生如梦的气了?”
“可如梦实在不知,何时触怒了三公子。。。唉。。。”
这如梦姑娘说来说去,就是不走啊。。。
还是那位多嘴公子接话:“木三,你也太狠心!如梦都这么说了。。。”
她哥还是不作声!
哎,算了!她来回答!
萧玥一咬牙,就当还当初“金牡丹”案中如梦的人情!
于是她开口:“如梦姑娘,请过来吧。”
大舫靠近,如梦过来。
如梦坐在萧玥旁边,木三对面。
如梦:“三公子回京后不来找如梦,可是生如梦的气了?
能让如梦知道为何么?”
美貌姑娘这样软语低声,木三只好说:
“我也是为你好。你何苦如此?当初,我不是早和你说明白了么?”
如梦低头,抚弄衣带。
那软金丝织就的衣带啊,绕过来,绕过去的。
这是心有千千结么?!
萧玥觉得莫名有点尬!这次她只是还如梦一个人情!
她发誓,她不会再多事!
她哥对她好,她不能给他哥找事!
只听如梦忽然低语一声:“那她呢?”
她?哪个她?
木三,看向如梦:“你不是早知道?何苦如此?”
这两人在说哪个,说什么,完全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萧玥正觉尴尬,忽听船身一震!分明又有一人跳上画舫!
下一秒,一只大猫已探头:“玥!你又和你哥出来,不叫我!”
大猫一进来,顿时觉得画舫舱内空间狭小!
从边关回来,这货真的又大只了!就死壮死壮(strong)的!
大猫瞪木三一眼!在他玥身边坐下!
木三并不理他,只管对如梦说:“我要说的话早已说了。你,莫多想。
我这就叫你们的船靠近,送你回去。”
如梦不再多言。看向萧玥:“萧姑娘。还没恭喜你们兄妹相认。
今日,终是如梦失礼了。你大人大量,莫要和我一个风尘女子计较。”
哎,如梦小姐姐你别这样说啊。
如梦出舱,等待她的画舫来接。
萧玥推大猫:“你别无事忙。”探出头去看大猫的船,“你也走,你也走。”
大猫:“我不走!”
猫、玥、木三一起看如梦回她的画舫,那画舫远去,再也不见。
大猫小声蛐蛐:
“玥,我给你说哈,你哥不是啥好人,可风流啦。
除了这个如梦,我听说他还有过一个叫玉兰的。。。
说是当年好着呢,如胶似漆的。。。
三年前我们去山海关,他才把那个玉兰打发走的。”
“玥啊,你看,盛京的公子们,
像我这样只知老老实实在府里练功的,可没几个!”
大猫说是小声蛐蛐,其实把音量开足!呵!就是要让木三听见!
恩,玉兰。这下我明白之前我哥和如梦说的是啥了。
木三坐在大猫和玥对面,表情淡淡,听大猫当面揭短。
哎,还得是我木三哥啊。只听他说:“九殿下,说够了?
我妹子让你走,你不走;
这样吧,我走,把这船让给你,
让你再给我妹子说点我的事?多说点,莫客气。”
木三哥生气了!
萧玥看大猫,用眼神给大猫说了一个字:滚!
大猫:又来了又来了!每次都是这样!我就知道,你就是看脸!
你哥长得好看,你就护着你哥!
大猫也走了。
这下画舫里终于安静了。
二)
萧玥:哥,你别生气。
木三:我没生气。
两人静默了半晌。
画舫在湖中缓行,听得见湖水哗哗之声。
远处传来几声鸟鸣,是什么鸟呢?
木三突然开口:“妹子,你一定要嫁这叶九么?”
不待她回答,便道:“姓韩的,姓杨的,我还有一个好友叫司马徽的,你嫁哪个都可,这个叶九,能不选他么?”
“你也听说这叶九的种种事迹了。
他出身皇室,你哥也打不过他。
你若是嫁了他,日后有些什么,我怕我护不住你。”
萧玥:我哥一直天然的懒洋洋!他突然一本正经!
他这么严肃!我有点小小的怕!
“哥,那个,我也不是非要嫁他的。。。”
“还有,他看着凶,其实还是听我的话的。。。”
木三挥手打断:“你一个小妹子,知道什么?!”
“他现在哄着你求欢,自然对你百依百顺!
等哪日他厌烦你了,你不是等着吃亏么!
这小子自小好勇斗狠!
你在恒王府搞什么证人保护计划,不是早听叶群说过!
到时他是皇族,你哥又打不过他,我们难道白白吃亏不成!
到时找谁去要公道?
就是和离也不行!
生下他的崽子更是麻烦!
妹子,你莫要信他现在装乖!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你看你哥我就知道!
你哥也不是啥好东西!
你刚刚不是都看见了么?!”
木三一气说出,突然有点丧气:
“妹子,我不是生你气。
我是怕,你和这叶九。。。
哪日你有事,我真护不住你。”
萧玥也有点丧气,乖乖上前:
“哥,我没有一定要嫁他。只是答应他三年里再看看。没说一定要嫁他。”
木三:“你难道不知叶九为人?”
“从你写信给他,他在军中闲来说话,言语中连你们将来的崽有几个,
想取啥名字都在想了。”
哎。我错了。
萧玥。从那日皇家猎场,我手贱扔他石头,我就错了。
木三默默摸她狗头,心说妹子你知道吗,自娘亲那日离去,
走时她说她生有三个儿子,最对不起的便是你三哥我。
只因她自己都要离去,却希望若有一日“千玥”归来,
她三哥可以照顾她一生一世。
他自然是答应了。
娘亲离开后,他去了法门寺,为妹子能平安归来,烧了一炷香。
他许了一个愿。
那个愿,却是无须向眼前这妹子明白说出来了。
木家兄妹在白沙湖静默相对。
东越皇宫。木婕妤宫中。
木婕妤听着她留在木府中人向她一一说来,
她走后木府诸人,尤其是木二小姐之事。
木家兄妹感情甚笃么?
当然了。
上一次。。。唉,上一次是她的前世,也是那对兄妹的前世吧?
木三公子终于找回亲妹子,
亲妹子彼时被一个江南商人重金赎出烟波媚,纳在后院已有三年。
木三公子找到她时,她正因触怒了那家正妻,被关在后院柴房。
木三公子倒没有大闹那商人府上,若不是那商人,他小妹恐怕还得受更多苦楚。
他带她回京,回到木府。结果他妹子在木府住不到一个月,便生了病。
他无法,只有送她去她娘亲住过的庄子,这一住,便是十二年。
直到木二小姐三十岁病逝。
那年木三公子也不过三十八岁,正是皇帝叶玄信重的军中将领。
然而木二小姐一死,木三公子便辞去军中职务,说要游历江湖。
那时叶玄的九弟,呵,就是现在这位了不得的恒王殿下。
上一世他依然创下了不得的战绩,却因在三国和谈国宴中发疯,
杀了言子夜而招来叶三的疯狂报复——
最终死于叶三与言子昊的联手暗杀中。
年纪轻轻,煞星陨落!
叶九本是叶玄的一大助力,叶九身死,木三便是代替人选。
因此木三要走,叶玄便派她前去游说。
那日她苦苦相劝,奈何木三一意孤行。
那日她苦劝无功,也有些气恼,终于没能忍住开口问他一句:
“三哥,你为护你妹子,终身不娶;
现在还要为她远走。
你对她,当真只是哥哥对妹子么?”
那日木三是怎么说的?
他淡淡看她一眼:
“贤妃娘娘,我对我妹子如何,像娘娘这样尊贵的人,是不会懂的。”
呵!木婕妤想着,我是不懂的。前世不懂。今世也不懂。
不过这一世,看起来你妹子换了个芯子呢。
唉,真是有点好奇呢,你又会如何对“她”呢?
三)
木家兄妹游湖归来,天色已晚。
据说那晚某只大猫又来翻墙,被三公子打出去!
有没有打断猫腿?!
这个就不知了。
次日木家兄妹共进早餐,同样很有默契装作昨晚无事发生!
喝饮品的木三:恩,这妹子是亲的。
吃包子的萧玥:恩,这哥也是亲的。
这特么得是什么样的默契啊!
一个眼神可以平替一万字!
不过正在吃早饭,门房来报,韩少司来访。
“玥,周铁家的大儿子今日娶亲,你不是说要去?”
哎,差点忘了此事!
一行人吃完早饭,想着可以早点去帮忙,便提前出发!
周家小院已忙成一团!
韩、萧一行说要帮忙,周铁哪能让他们帮忙,于是他们便坐在院中闲聊。
萧烟儿倒是去厨房看了看,回来说,厨房请了好几个厨娘!
连王干娘那个堂姐,
就是和她在西市吵过架、被她骂跑的那个讨厌婆子都来帮忙了!
不过那王婆子看来遭报应了!
说是春日里脸上发了癣,蒙着布巾!说话声音也有点哑。
哦,那个王婆子啊。
记得记得。当时我们一起帮朱玉娘姐姐赶走的凶婆子嘛。
闲话间娶亲宴席已开!
木三公子是第一次参加这等百姓婚宴,很是有点新鲜。
萧烟儿趁机给三公子讲些她们昔日在点刑司后院的事!
让三公子对她家玥更好点么!
她家玥:我烟,我哥对我还不够好?你还要我哥做啥?
吃着吃着,周铁家的小女儿、六岁的胖丫跑过来,递给萧玥一个布包:
“姐姐,这是我娘给你留的紫藤花糕!她说你爱吃!”
打开来一看,四小块淡紫色的花糕,清香扑鼻!
萧玥拿起一块,正要咬一口——
她哥一手抢过:“小没良心的!有好吃的就不记得你哥了!只顾往自己嘴里塞!”
木三哥抢在手中!得意脸!
萧玥见那小胖丫盯着他们俩不走,问咋啦?
小胖丫:我也想吃!昨日我把我的吃完了!
今日我姨给我你的,我说就吃一块,她都不让!
萧玥脑中忽然闪过一张脸孔!
小胖丫的姨!
春日里脸上发了癣,蒙着布巾!王婆子也来帮忙!
那一刻不过电光火石!
只见萧玥一把打落木三哥手中的紫藤花糕!看向院中嘈杂人群!
“哥,抓住那女人!”她指向一人!
那人身形急闪!木三却比她更快!
木三将那人抓住!
玥、韩随即抢上!
木三拧住那人胳膊!一把扯下她的蒙面布巾!
那女人并不说话,只听萧玥开口:
“我成了木二小姐,你已等不及要杀我了,是吗?
你倒是好心,一路盯着胖丫不让她误食;
还在现场盯着,想亲眼看我吃下去——”
看一眼她哥:“哥,要不是你抢过去这紫藤花糕,你妹子可就真如她所愿了——”
韩少司命人立即去王婆子家中查看!
周铁夫妇很懵!
周铁表示他不知“王婆子”也来帮忙!
周王氏:这女人不是我堂姐?
天,我忙到昏头,竟全然没发现堂姐换了个人!
听得韩少司命人去王婆子家中查看,那女人哑声开口:
“不用这么急。他们只是被绑起来、困在家中。
我又不是什么杀人狂魔,我想杀的,不过木二小姐一人罢了。”
木二小姐:恩,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好人。
让我猜猜,这紫藤花糕里,放的是鹤顶红呢,还是断肠草?
假冒的“王婆子”,“木府幼女被拐案”中的恶毒女犯——
朱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