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一轮清冷的月亮升起,挂于半空中。
万三素缓缓睁开眼睛,收回了手,将林逸风放平回榻上,又从袖口处取出一个瓷瓶。
自瓷瓶内倒出一粒红色药丸,摁向林逸风微微张开的口内,做完这一切,只觉脑子一阵地晕眩,不禁向后退了半步。
感觉身后有人将自己扶住,万三素站定,等晕眩之感消失,转过脑袋看向身侧之人。
“你……没事吧”,看着她苍白的嘴唇,上官婉儿语气担忧。
此前眼睁睁看着上官龙霆带着娘亲逃跑,她便带着芙蓉回了屋。
摇了摇头,万三素看向窗外,那处天色已黑。细听屋外的动静,那迷蒙状态下听到的打斗之声,此时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万三素眉头一皱,疾步走向门口,拉开了房门,等看清屋外的情形,瞬间呆立当场。
“叩见主子”,地泰等人听到身后的动静,见是万三素出现,单膝跪地行礼道。
万三素的视线继续往外望去,院内外竟都是一具具的尸体。
“你们?”这些暗卫怎会出现在这。
“回主子的话,主子的近况皆被送至陛下处,陛下吩咐:‘武林盛会情况纷杂,速去守着’,故奴才奉陛下命令,携暗卫日夜兼程而来”,地泰依旧低眸,恭敬出声。
万三素微微皱眉,抬眸看向两旁,注意到一旁站着的林蒙。
“万大夫,多谢您出手救我父亲,林蒙感激不尽”,林蒙双膝跪地,叩首道。
他刚刚得知万大夫在里面施救的人竟是自己的父亲。
没有多加回应,转眸看向地泰,万三素开口询问:“江玲玉和上官龙霆呢?”
“回主子的话,奴才一时不察,让上官龙霆脱跑了,他逃走时带走了一名女子”,地泰如实回道。
“也不曾留下活口?”想起林逸风之前的话,万三素看向院内地面上那一具具护卫的尸首,其中还掺杂着几具暗卫的尸首。
“回主子的话,这群人异常果断,无丝毫犹豫,见快要被抓到,第一反应便是咬毒自尽”,地泰一旁的无妄解释道。
当时情况万分危险,自己等人首要事情便是将他们一一清除干净,不给主子留有祸患。
而那些药物早已被藏在他们的牙缝中,等暗卫们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万三素此时才注意到暗卫们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忍道:“都起来吧”。
随即看向一旁候着的泽坤:“比武场那边的宴会可有什么异样?”
“回主子的话,比武场内的宴会在上官龙霆来到此处时便已结束,乾坤玲珑两园至今无丝毫的反应”,泽坤看向万三素:“不过,据林蒙所述,他在酒席后不知何缘故,竟无法运功”。
闻言,万三素转头看向依旧跪着的林蒙,此时才发现他胳膊处有伤,已被粗糙地包扎过:“起来,手伸过来”。
林蒙点头,起身靠近,抬起未受伤的胳膊,由着万三素把脉探查。
细细察看着林蒙的脸色,万三素询问:“宴会上的人可都饮酒了?”
回想了下,林蒙回道:“万大夫,当时酒宴上只有青城派没有沾酒,甚至极少动筷”。
听着林蒙的描述,万三素的脑海里浮现起青城派掌门沈春秋的模样,摇了摇头,眼含不解:“不对,那人群中不乏有高手,若是酒菜有问题,第一时间便会被发现。而青城派作为名门正派,听到此处厮杀的动静,怎会没有任何反应”。
作为武林第一大派,锄强扶弱、惩奸除恶是他们立足正道的基础,即使是门面功夫,也不至于无动于衷。
望着远处安静异常的玲珑园和乾坤园,万三素心中的疑惑更甚,这凤凰苑内经历了如此激烈的厮杀,声音嘈杂响亮,那两处的众人却皆像陷入沉睡一般,西门天琪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一阵带着温湿的风袭来,万三素鼻子微微抽动,闻到了风中所携带的清淡花香,脑海里瞬时浮现起龙泉山山坡上那朵朵盛开的杜鹃花,万三素喃喃道:“黄杜鹃”。
仅仅是黄杜鹃,习武之人根本不会放在眼里,也不会起任何效果。
微微抬脸,感受着今晚的风向,竟是冬季里难得的东南风,联想到龙泉山及山庄的方位。
万三素的心中有了一个猜想,抬眸看向众人,推测道:“对方应是使用了两种药材,其中一个便是这空气中弥漫的杜鹃花,另一种应是以某种方式下在了这酒宴之中。
虽还不知使用的药材及方法,但无论对方下一步想要做什么,我们现在能做的便是去叫醒两园的人,反其道而行之,让他们远离乾坤园和玲珑园,皆集中到比武场中”。
“是,主子”,在场的人皆没有异议,领命应道。
“山庄内有许多锣,当初用来向武林中人传递消息的。你们去找庄内可用的锣鼓,一路踢门一路敲打。
若是依旧没有动静,那便动手,揍也要揍醒,动作一定要快”,这是万三素目前能想到的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是,主子”,地泰抱拳领命,看向身侧,喊道:“有雷、离火,带路”,随即一众暗卫齐齐转身,往远处飞去。
“林蒙,你守在此处,照顾好你爹和婉儿小姐”,万三素转头看了眼屋内正不知所措的上官婉儿,向林蒙叮嘱。
“是,万大夫”,林蒙点头应道。
“泽坤,我们前去比武场,我倒是要看看上官龙霆和西门天琪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万三素疾步向比武场而去。
“主子,奴才背您”,他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万三素的气息与往常不同,等远离众人,泽坤向前两步,低声道。
“不用了,走快点便是”,自己走过去也只会比那些从昏迷状态中醒过来的人快一步到达比武场。
至于其他的,以西门天琪的谨慎,比武场内除了发现另一种成为迷药的药材外,应是也不会有多余的发现。
泽坤不再多言,留意着左右,紧随万三素身后。
“婉儿小姐,请容我爹在您屋中歇息下,等他清醒,我便将他安置在他处。
今晚庄内混乱,您便在屋中待着,我在门外守着,绝不离开”,见上官婉儿靠近,林蒙低眸回道。
“林逸风是你爹?”这一次,上官婉儿上下细细打量着眼前之人,只见他那处受伤的手臂已被他自己胡乱地包扎了起来。
“林逸风?”林蒙眼含疑惑,随即看向屋内平躺在榻上的人,试着回答:“您说的是榻上之人么?”
他从不知道自己义父真实的姓名,只知道一个姓。
“对,他是你爹么?”上官婉儿眉头微蹙,按照自己所见到的,自己的娘似等了对方一辈子,对方却是又娶妻生子了?
“他不是我亲父,我是被他捡到收养的”,想起俩人多年间相处的点点时光,林蒙的眼里浮现温情之色。
明明一路缺衣少食,艰辛万分,但只要想到有一个爹还在自己身旁,林蒙的心中便觉踏实。
“原来如此”,上官婉儿点了点头,又瞥向他那只受伤的胳膊:“进来吧,我给你重新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