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颜府出来,徐宁一路沿途打听,总算是在赶在晌午前找到了大舅住处。
走过熟悉的小巷,房子外面一段时间没见,又添了几行骗子,还钱一类的字眼。
院门是锁着的,徐宁没有钥匙,当时钥匙应该是留在了大舅身上了才是。
打量了一眼院墙,不高,一个助跑,甚至都不用借助血树带来的力量增幅,徐宁便翻墙进入到院子里。
院子里与离开时没什么两样,只是多出来许多烂菜叶子和臭鸡蛋。
想必是那些人没见到大舅履约,所以又跑来闹了一阵子。
没见到人,于是那些人就在外面添了些还钱骗子一类的字眼,然后再丢了些烂菜叶臭鸡蛋之类的东西,方才离开。
屋门也是锁着的,挂在上面的那把老旧铁锁,一看就是有一段时间没人开过,连接部位都已经有了红棕色锈迹。
徐宁眼底有失落一闪即逝。
院子里随处可见被扔进来的石块,找了块结实的,砰砰几下,将铁锁砸掉。
推门而入,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里面一看就许久未有人来过,用手指在表面滑过,已经有一层薄薄的细灰了。
徐宁将属于大舅的那件缝缝补补就跟百衲衣似的外袍,取了下来。
然后呼出小家伙,让它闻一下这上面的味道,看能不能找到有这气味的那人。
小家伙很是听话,凑近外袍,闻了闻,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记下这味道。
过了好一会儿,小家伙这才摇头:“主人,小蛇无能,找不到江阴城处这处地方外,还有第二处有这气味的地方来。”
心中虽然早有预料,但当再次面对现实的时候,徐宁还是不由自主会感到失落。
看来大舅是真的不在了。
这偌大一个江阴城,真就只剩下他一人了。
“找不到就算了,小家伙,你试试看能不能在这屋里,找出那些隐藏起来的有这气味的地方。”既然已经可以确定大舅真的没了,那么徐宁也就该正式考虑接手大舅所遗留下的遗产的事儿了。
小家伙点头,开始在屋内到处翻找。
最后是在放着恭桶的墙角地砖下,徐宁按照小家伙的指引,撬开好几块地砖,又刨了许多土,这才挖出个有些沉的大黑木盒子。
将这黑木盒子取出后,打开,里面还有个木盒。
是上了锁的,徐宁没有钥匙,只能是暴力强拆。
砸了锁,将木盒打开,里面还有个小小小木盒,在这小小小木盒上面,则是放了一封信,信封下面还有一把小钥匙。
信封上写有“小宁亲启”四个字。
徐宁有些疑惑拿起信。
他有些不明白,大舅为什么会在这里留一封信。
心中思量:难不成大舅没死,只是由于某些原因无法回到江阴城,所以才留下这封信,并且预料到自己一定会找到这里来?
抱着这一念头,只在一瞬间,情绪便经历了又一轮的上下起伏。
徐宁面色很是复杂,看不出是喜是悲,将信封拆开,抽出信纸,开始阅览。
信纸只有一张,上面的内容,开头便是在讲,徐宁要是拿到这封信的时候,大抵自己是已经死了。
其后,便是一堆类似于遗嘱的话,总体概括就是在说:我的亲外甥啊,亲舅我死了,现在我知道的财产全都给你,你要好好照顾你娘,拿着这笔钱,光耀门楣,千万别学你爸,死要面子活受罪。
这些都是前面的话,最后一句,徐宁有些看不懂。
因为大舅没来得及写完,写到“文”这个字的时候,就戛然而止。
仅凭一个“文”字,徐宁就算是抠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大舅这最后一段话,到底是想要写下什么信息。
毫无头绪,徐宁也就暂时将信放到一边,拿了信封下面的钥匙,将最后一个木盒给打开。
打开木盒以后,里面东西少得可怜,就只有一张被对半撕开了的钱庄汇票。
在这汇票上,密密麻麻,盖了大小十几个印,写的字也是歪歪扭扭,甚至有一段字还被竖着对半撕开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徐宁关注点所在。
只因徐宁看到汇票上,写着“银拾万两正”的字样。
看到这一数字,徐宁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他是万万没想到,原本以为大舅有点钱,只是有些抠门。
如今看到这“拾万两”三个字,徐宁才算是明白,大舅这抠门铁公鸡的称号,当真是一点都不假。
为几十文马蹄铁的钱,可以跟马行的人吵半天。
为几文车钱,可以选择无视车夫的嘲讽,忍气吞声。
抠抠搜搜,省了一辈子的钱,到头来自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反倒是成全了他这个便宜外甥。
徐宁唏嘘不已,将汇票和书信一并收起。
如今徐宁可以断定,大舅恐怕真的是已经不在人世间了。
老抠搜几文钱都舍不得,要是没出事,还活着的话,这张十万两的汇票,是不可能会出现在徐宁手里的。
心中感慨良多,但人死不能复生,徐宁只能是含泪代替大舅将这十万两给花掉。
收起小家伙,转身临走之际,徐宁最后看了眼大舅这间已有破败迹象的小院。
故人今已矣,遗楼终渐颓。
从屋内出来,走在熙熙攘攘,热闹喧嚣不已的街道上。
徐宁还记得第一次来时,跟在大舅身后,也是眼前这般人山人海。
他好奇四处张望,却又害怕跟丢,紧紧跟在大舅身后。
如今再次走在这街道上,没了害怕,也没了依靠。
大舅停在了他身后,徐宁只能一个人,独自朝前走。
瑞泰钱庄,汇票上面写着的指定兑银所在。
在这,徐宁见到了一个老熟人。
这人是他第一次来江阴城,跟大舅解决血蟒之祸的那个周家的管家。
周管家正在大堂待客,见到徐宁也是觉得很是眼熟,只不过一时之间有些记不起来。
想了好一会儿,这才记起,眼前这少年好像是常遇春那只铁公鸡的便宜亲外甥。
“小兄弟,可是来替你大舅存钱来了?”周管家笑盈盈地迎了上来,随即又似想起什么,好奇地问,“你大舅近来可好?最近已有许多时日没见到他光临我这钱庄了。莫不是最近生意不好做?”
徐宁没有要打算隐瞒大舅死讯的想法,执了一礼后,便如实讲了大舅已然驾鹤西去之事。
周管家大为吃惊,说了些节哀顺变之类的话。
而后目光落在徐宁手中汇票上,随即便明白了些什么。
连忙将徐宁引到雅间坐下,命人端来香茗、茶点、干果招待。
“小兄弟可是要兑银?”周管家笑容满面地坐在徐宁身旁,亲切地问道。
徐宁点头,报出了一个让周管家吓一跳的数字:“十万两,全部换成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