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你怎么了?”
余安宁靠在窗户的边缘,看向下方,而杨安则是从背后抱住了妻子。
“杨安,你说我是不是疯了,我看不到这栋楼的高度,我感觉我可以直接从这里走到楼下的地面。”余安宁喃喃自语道。
“医生说了,只是你最近压力太大了,需要好好休息,我也向公司请了假,下个星期我们去看海。”杨安抱住自己妻子的力度又紧了一分。
余安宁不知是否听到了杨安的话,她只是木讷的点头。
她离开杨安的怀抱回到办公桌旁,一份份草稿纸摊在桌面上“杨安,你说我研究的这些有意义吗?”
杨安知道,余安宁的精神状态并不好,而她会把自己所看到的奇怪的事物记录下来,进行运算分析。
可惜杨安并不懂天文学,他也不知道自己妻子的研究是否有意义,他曾经把妻子的手稿送到过妻子单位的一位教授手中,可对方却劝杨安让余安宁好好休息。
言外之意是,那位教授并不认可余安宁的研究。
当然,杨安心里也有些清楚,余安宁自从被诊断为精神分裂症后,她的研究就开始没有任何客观数据佐证,一切数据都来自于一句话
“我观测到了相应的事实,观测条件暂且不明。”
但是杨安还是会支持自己的妻子,他回复道“我虽然不是天文学专业,但我相信你,而且林荣珺老师不是很在意你的研究吗?”
余安宁仍是木讷的点点头。
见此,杨安将两张音乐剧的门票拿出来,在空中甩动“我们明天去看音乐剧怎么样?”
余安宁勉强弯起嘴角。
是夜,杨安离开单位,开着车准备回家。
看到马路边的一家熟悉的水果店,他还记得安宁喜欢吃这家的西瓜。
杨安匆匆把车停在路边,进水果店挑了一大堆水果,都是他记忆里余安宁喜欢吃的。
他的妻子从来不会主动说自己喜欢吃些什么,这些都是杨安从余安宁的日常生活中观察出来的,说不定余安宁自己都不知道她更加喜欢哪种水果。
汽车驶入公寓停车场,拔出车钥匙,而杨安却没有下车。
他默默点燃一根香烟,散发着微小光芒的火星突兀地出现在漆黑的车内。
“明明答应过安宁要戒烟的。”
可是安宁真的有说过要让他戒烟吗?只是他看见了妻子闻到烟味后皱起了眉头。
余安宁从来没有要求过什么,从来没索取过什么,她总是静静地坐在杨安的旁边,翻阅着手中的书本。
杨安狠狠地吸了口烟,然后把烟头扔出窗外。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也许是因为内心的烦躁,或者是对未来的迷茫。
他拿出手机,看着壁纸上和余安宁的合影,两人笑得那么开心。
又转头看向驾驶座旁的的置物盒,杨安知道那里放着自己妻子的精神类药物。
拳头用力地捶打在方向盘上,又泄下力来。
“我该回家了,安宁还在等着我。”
杨安提起两袋子水果,活动着脸上的肌肉,挤出一个又一个的笑容。
精神医生说过,他需要给安宁营造良好的家庭氛围。
杨安刚想关上车门,却一个不注意将怀里的西瓜滚落在地。
啪
红瓤涂抹在粗糙的水泥地上,红色的汁液汇成小渠流淌在他的脚下。
这他妈还是个臭瓜。
莫名的火气直冲大脑,杨安一脚踹在破烂的西瓜上,盯着被自己破坏的西瓜,杨安长叹一口气。
他放下手里提的东西,将一块块西瓜捡起,丢进了垃圾桶。
“希望安宁不要怪我回家太晚。”杨安笑着在心里开了个玩笑。
虽然他知道,余安宁不可能会怪他。
他倒有些希望余安宁有时可以责备他一下,就像普通夫妻间那样的打情骂俏。
“嘿嘿,要是和我同事说我老婆从来不和我生气,估计都要羡慕死我了。”
杨安加快了脚步,幸好他多买了一个西瓜,安宁还是可以吃到。
只要不又是个臭瓜。
她看见我会开心吗?
她看见我会责怪我吗?
她看见我会装作不高兴,然后和我撒娇吗?
周围有些吵闹,好多人在围观,到底发生了什么?公寓里的巡逻保安乱作一团,众人七嘴八舌围在杨安公寓的单元门口。
他不在意这些,也不想凑热闹,杨安只知道自己的妻子还在家里等着他。
围观的群众中有人看见了他,他们呼喊杨安的名字。
我不想看,我想回家。
我不想看.....
他还是看见了,地面上是一地鲜红,像是碎裂的西瓜,自己最熟悉的人躺在那里。
杨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满身鲜血坐在警察局。
“杨安先生....”
他浑浑噩噩,在警察的指导下如同机器人般一遍遍签下自己的名字。
“杨安....”
这是葬礼,灵堂的中央挂着余安宁的黑白照片,她的父母互相搀扶,周围的人都在为这条年轻的生命默哀。
“杨安叔叔....”
邻居家的小男孩,杨安和余安宁没有孩子,倒是经常邀请这位小男孩到家里玩,只是为什么这样小的孩子都要用这种悲哀的眼神看着自己。
杨安似乎没有办法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他的全身都如此麻木,再大的伤口都无法让他感受到疼痛。
他漫无目的,不知何时站在了天台的边缘,下面是万丈高楼。
安宁坠楼的时候也是看到的这样的景象吗?
警察告诉他,是由于歹徒的行为刺激到了余安宁,导致她情急之下跳出了窗户。
“大哥.....”
又有人在喊他,这次的声音却是陌生的,杨安不打算回头,他在熟悉的人面前已经尽力地装作友善平和,而对于陌生人,他累了。
也许我的行为会给这年轻声音的主人带来阴影,但真的很抱歉,我好累。
“杨安!”
又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但是这道声音他却无比熟悉,大脑后知后觉间,身体却下意识地猛然回头。
虽然知道不可能,可他好像真的听见了那个自己日思梦想的声音。
空旷的天台上,却唯有两人对望。
余安宁并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