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江老爷子会来,你就在自己房间里。三日后,随我们去望月山庄。”
话落,十七眼底轻颤回答:“是... ...”
然而,寄信之人大概率是江予白,倘若他返回逍遥宗,首当其冲之事,必然是赶赴天陵,将谋反之事再度泄露。
到时,若皇帝有了准备,整个谋反计划可能会胎死腹中。
更有可能望月山庄会面临灭顶之灾。
十七内心纠结了好一会,他深知江予白在温瑾川心中的位置,他也怕自己再受到酷刑,可若真让江予白回去,后果不是所有人能预料到的。
温瑾川见他欲言又止,问道:“想说什么。”
犹豫间,十七好似下了决心。
起身下跪一气呵成。
“主人,寄信之人十有八九是江公子,您不能让他回逍遥宗。”
鼓足勇气再次指认江予白,手指尖的疼痛好像又在复发。
温瑾川闻言,脸色瞬间暗了下去。
“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吗。”
十七身子抖得厉害,怎会忘呢?
“十七没有忘,我只是担心江公子离开轮回殿,谋反一事会... ...”
“好,你既然说泄露之人是他,证据呢?”
证据... ...
十七垂眸。
他没有。
顿了顿,平淡回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放肆!谁教你无凭无据指证别人的?”
“主人,十七不明白,您留他在轮回殿有何不妥?等一切尘埃落定,再让他回逍遥宗也不迟。”
温瑾川冷笑出声:“你以为如你想得这般简单?逍遥宗也算江湖一大门派,他身为少宗主,父亲去世,宗门不能一日无主。江老爷子年事已高,如何能掌控大局。望月山庄曾血洗逍遥宗,宗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他不回?你是想看着逍遥宗就此覆灭?”
“我... ...”
十七不懂这些,他只知道江予白不能离开轮回殿。
然而温瑾川的这一大段言语,令他垂首凝思。
确实是他考虑欠妥。
“可是主人... ...”
“你不必再说,我自有分寸。”
温瑾川的嗓音冷了几分,十七只能将满腹的担忧吞回肚中。
他低头,嘴角轻轻抿了抿,最终无奈应道:“是。”
温瑾川见他这副模样却是笑了:“前几日是因何罚你?”
“妄议江公子。”
“怎么今天又敢说了?”
“十七担心... ...”
“你有什么好担心,一个奴才不用操心这些。起来,继续吃。”
十七听令起身,坐回了方才得位子。
温瑾川的目光未曾离开十七,那双看不透的眼里,好似藏着深不可测的思绪。他轻轻敲了敲桌面,说道:“我已经让温默在逍遥宗附近部署,稍有风吹草动,会即刻报于我知晓。”
十七惊讶抬头:“主人相信我?”
“我不信你,但他的确有动机。”
某人刚明亮的眸子又暗了下去,温瑾川抿唇一笑。“想让我相信你,你做的还远远不够。”
“我明白了。”
——
今日轮回殿外可热闹的很。
江老爷子携数十名嫡传弟子亲临轮回殿,欲接江予白回宗。
殿外马匹安静伫立,他步出殿外,见到江老爷子后,眼眶瞬间湿润。
江老爷子不仅亲自前来,更带来宗门之令。
随即将令牌交予江予白之手,此乃默认其为下一任逍遥宗宗主。
江予白上马之际,回头望了眼轮回殿,以及温瑾川,神色复杂。似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师兄,我走了。”
仅此一句,策马而去。
温瑾川站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许久。
人马到了江钰昌坠崖之处,江予白紧攥缰绳,在崖边不断徘徊,看着那深不见底的悬崖,眼神中尽是冷峻的寒意。
江老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恶事做尽,是他应得的报应。”
江予白冷眼一番:“报应?我要望月山庄也要受到那应有的报应!”
四周的气压阴沉得令人窒息,江老爷子虽已获悉事情原委,但他们逍遥宗经那次血洗后已然元气大伤。即便是处于实力巅峰之际,也难以与望月山庄抗衡,更何况是如今。
“予白,爷爷知晓你心中的痛楚,然此事你须忍耐,如今的望月山庄,非我等所能撼动。”
“我们动不了,还有别人。”
悬崖边的风呼啸而过,江予白的花随之飘散。
江老爷子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江予白内心的仇恨显然磨灭不掉,担心他会因此走上不归路。
众人驻足了一会,随后扯动缰绳跟随江予白离去。
——
放任了十七几天的自由后,又恢复到了伺候温瑾川起居的日子。
十七一早便在门外等候,得到允许这才进入房间,为他更衣。
今日便是去望月山庄的日子。
乖巧的跪到床边,为他穿鞋。
刚系好腰带,白倾尘突然推门而入,无奈道:“殿下不吃不喝,在这么下去人都要没咯。”
十七疑惑抬头,不知白倾尘此话何意。搭在温瑾川腰间的手还未放下,下意识问出口:“他怎么了?”
白倾尘冷眼扫向他,十七自知坏了规矩,立即低下头。
这里哪有他说话的份?
所幸两人没有与他计较,温瑾川笑着摸了摸十七的脑袋,少见的没有生气。“起来吧,去见见你哥哥,告诉他我们要去望月山庄了。”
十七点头,随后起身退出了温瑾川的房间。
“这人倒是有趣,看似听话却骨子里没把自己的身份摆对。”
温瑾川冲他挑眉,反驳道:“那是对你。对我他可不敢。”话语间,莫名有些得意。
自目睹温瑾川如此对待十七后,萧子安便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整整三日。
滴米未进,滴水未沾。
脑海中挥散不去的,皆是十七匍匐于地仿若牲畜的模样。
从小到大,顶着世子的名头,享受着数不尽的荣华富贵,虽知道世间有贫富强弱之分,但从未真正见过一人可以卑贱到这等地步。
更何况这个人不是别人。
突然发觉自己站得还不够高,还不够强大,身为世子却连想保护的人都做不到,
原来的他不争不抢,与父亲尽忠职守。从未想过有造反的念头,随着皇帝的以暴治国,他虽有推翻朝政的念头,但也从未想过自己坐上那权倾天下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