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袍裹着残渣被弃于门外,仅着里衣的十七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天气本就偏凉,木地板也透着丝丝寒意,门又敞开着,凉风嗖嗖往他身上吹。
十七心中估摸着,再这么跪下去,一定会着凉。
温瑾川的不耐已经涌上心头,他起身走到十七身前:“我给过你选择,跪还是走,你选了走。”
一瞬间,他被温瑾川猛地拽起,脚步踉跄地被推到门口,内心如同被冷水浇透,一片冰凉。
他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些什么来稳住身形,却除了空气什么都没抓到。身体失去了平衡,几乎要摔倒,手掌迅速伸出,紧紧抓住了门框,才没有让自己跌倒在冰冷的地上。
他的心跳得剧烈,几乎无法呼吸。他不想就这样被赶走,一旦被关在这扇门外,他就真的成了无根的浮萍,再也无法回到温瑾川的身边。
他不满足于这段时间主人对他的优待,至少... ...在知晓他的所作所为之前,他仍想最后尝尝一下主人对他的善意。
十七顾不得身上的寒意,他迅速转身,膝盖重重地跪在了坚硬的木地板上,手心胡乱扯住了温瑾川的裤脚,眼中充满了乞求与... ...慌张。
“我没有!我选跪... ...”
“我倒是不知,不听我的命令擅自离开,回来后还有重新选择的机会?十七,不如这个主人让你来当?”
无情的话落下,十七已经不知如何回应主人的嘲讽。手无力地扯着温瑾川的裤脚,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知道错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 ...”嗓音变得沙哑,想为自己解释,但仔细一想确实是自己不对。
他的确是擅自行动,的确是违背了主人的命令,的确没有资格在这里乞求。
温瑾川见他这般模样,心中亦是百般不是滋味。
他究竟该如何面对他,又该怎样去面对一个心中永远向着前主人的人... ...
他的话甚至是命令,对十七而言,根本毫无意义。
或许是这些日子以来,自初次共枕眠开始,便让十七产生了一种错觉,无管他做什么说什么,自己都可宽恕于他。
然而,仗着这段时日的恩宠,他竟敢在自己面前,道出懊悔未曾诛杀江予白的言论?
看来,还是对他太好了... ...
温瑾川狠心,用力抽出自己的裤脚,十七的手指无力地滑落,他的身体也随之倒向一边。
“十七,我如今与宁夫人同乘一条船,望月山庄出了事我怎会不管?我又怎会不去帮你查软禁宁夫人的人是谁?而你千不该万不该,当着我的面说我的师弟该死!他做的这些难道不是皆因你们而起?!你有什么资格说他!”
一字字一句句砸向跪着的十七,温瑾川的声音除了愤怒还是愤怒,以往可能还会带有失望,而现在他对十七全然没有了丝毫柔情。
十七的心沉到了谷底,努力张了张嘴,可喉咙哽咽难以说出话来。
“主人... ...”
温瑾川侧身,不再瞧他一眼:“我的奴隶,向来只忠于我一人。而你,我曾数次忍让,你却屡屡不知进退,赶紧滚,不要再出现我面前。”
十七的身体被凉风吹了很久很久,都快感受不到自己的体温,只觉得下一秒就要昏死过去。
机械的磕着头,求得温瑾川的原谅。
额头破皮,血渍染上木板。
声音带着哭腔的同时还带着一抹绝望:“主人... ...十七是无心之失,我得知夫人被软禁,一时慌了神智,才会说出那些话... ...我不敢了...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话刚说完,他毫不犹豫的跪直身子,抬手便往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
指印迅速在脸上浮现,不敢停歇,紧接着又是一巴掌,力度比之前更重。
十七不禁自嘲,前不久才挨了一掌,指印还未消退又开始红肿,这脸啊... ...迟早一天得废... ...
温瑾川被他扰得心烦不已,忍着想将他抱起来的情绪,始终背对着他。
掌嘴的声音持续响起,直到一声“够了”呼出,十七才堪堪停下。
手停在了半空中,他的头开始有些晕眩,眼前的世界似乎在旋转,耳边的嗡嗡声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
两天一夜未进食,又只着力衣在门口跪了这么久,他的体力都快消耗殆尽。
十七的视线开始模糊,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量,连维持跪姿的力气都快消失。
膝盖无力地撞击着木板,是他身体最后的挣扎。
“主人... ...”十七的头垂了下来,他的长发遮住了脸庞,掩盖了所有的情绪。
颤抖着伸出手再次扯了一下主人的裤脚,温瑾川逃离似的走到房间里侧,十七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点后,手掌撑地,往里侧爬去。
爬了几步后,轻声说道:“我会走,但不是现在... ...主人... ...求您再留我一些时日,到时候我一定不会再赖在您身边... ...”
此话一出,温瑾川却不是滋味了... ...
“再说一次... ...”
赶他走的是他,不高兴的也是他... ...
算了,他与十七本就不该纠缠。
十七趴在地上,轻咳了两声,重复说道:“我会走...但不是现在... ...求主人...留我几天...”
强撑着将最后一字说完后,十七砰的一声倒在地上,终究是撑不住了... ...
温瑾川的心头一阵收紧,瞬间迈开步子冲到十七身侧,手刚触碰他时,一阵温热传来。
这是... ...
着凉了?
他立刻将十七抱到床上,盖好被子后直接出了客栈,去到了药堂,开了好几副药。
床上的人额头还在渗血,昏迷间还在嘀咕着... ...最后几天... ...就留我最后几天... ...
温瑾川坐在床边,看着昏迷中的十七,心中乱的很。
他伸手为十七擦拭着额头上的血渍,动作很轻,怕惊扰还在熟睡的人儿。
虽不忍,但也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他是该让十七离开自己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