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闻言,萧策并无太多波澜。本是她的东西她拿回去也是应该。只是,此事太过凶险。
成了,便是那万人之上。
败了,便是九泉亡魂。
他眉眼放缓,尽显担忧之色。“一切小心行事。秋意,二十年前,对不起。”
迟来的道歉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宁夫人背过身,努力扼制着快要跳出来的心脏,不再给他任何脸色。
萧策叹息一声,临行前略微停顿,移步至十七跟前,沉声道:“依我萧家之规,你本应入祠堂受罚戒尺。今日暂且记下,若日后再犯,我必遣人将你擒回,以儆效尤!明白么?”
十七嘴角抽了抽,有些不敢相信:“明白...”
萧策离去后,十七急忙跪了下去,浑身的颤栗直接刺入宁夫人眼中。
方才做给萧策看的那番话,她自己都不知道是装的还是出自本意。
“感觉如何?”宁夫人问。
十七发愣,什么感觉?
“夫人?”
“被御南王教导的滋味如何?”
十七身子一颤,连忙表明忠心。“下奴没有父亲,永远忠于望月山庄忠于您。”
宁夫人心中不适,转移了话题:“去哪了?”
“逍遥宗... ...”她已经猜到了一二。“我念你除掉了相国府,便免你今日之过。”
十七咬了咬牙,往地面磕了个头后慢慢跪直上半身。
“夫人,庄主让我给您带句话。”
“说。”
“徐太尉已死,攻打天陵一事要尽快。”
皇帝本就多疑,而今姜相爷入狱,司马元帅惨遭灭门,徐太尉亦命丧云梦城... ...
没有多余的时间给他们准备,至于皇宫里到底有多少兵马军队,他们不得而知,唯有加速攻城。
宁夫人轻嗤一声,她又怎会不明。颔首后,继续问道:“还有何事?”
十七摇头,“没事了... ...下奴告退... ...”
说完起身,刚准备离去时,宁夫人突然叫出了声,十七疑惑回头,只是没等来后续的话,停了一会后便离开了琉璃院。
回到了那个凄凉无比的西院,没想萧子安正在里面等他。
他快步走了进去,欲要行礼却被拦下。
“殿下?”
“走吧,跟我一起回天陵。徐太尉死,皇上必将大怒,宁夫人的十万大军攻城也就一月之内的事,我们需里应外合。你同我先回去。”
十七撇嘴,话是这个道理没错。
可城内有殿下还有那几日未见的白倾尘,十七觉得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他并不想去天陵。
他现在只想陪在温瑾川的身边。眼珠子转动,想找一个理由,而这抹小心思萧子安哪会看不出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想带你回天陵吗?”
十七摇头。
“我怕温瑾川会... ...”
“殿下放心,我不会。”
温瑾川的嗓音突然在十七身后响起,他换了一件深色长袍,似笑非笑的走到了他们身侧。
十七晃神,还以为出现了幻觉,待某人站定,目光落到他身上时,方才回神。
连忙撩衣下跪。
脑子里全是,主人怎么会来望月山庄。
萧子安皱眉,他对温瑾川的出现倒也不意外。只是不满十七对他会那么...恭顺,听话?
温瑾川的视线在十七身上扫过,饶有兴致的挑眉,随即抬起脚,轻轻踢了踢十七跪得七扭八拐的身体。这一踢虽然力度不大,却让十七的身体瞬间僵直,他连忙调整姿势,跪得端正笔直,
“殿下,你还是赶紧回去吧,这么些日子,白倾尘一点消息也没有,你也不怕他做些什么?”
他们心中了然,白倾尘与他们联手,乃是别有所图。而其图谋,便是要亲身登上那至高无上之位。
萧子安定然不会应允。
若让销声匿迹已久的魔教教主执掌天下,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
“他不想跟我走。”萧子安答非所问。
“他既然不想走,殿下就不要勉强。”
“你难道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想跟我走?”
温瑾川耸肩:“我需要知道吗?”
此话好似激怒了萧子安,他怒视温瑾川高声:“你需要!他是因为你!他想见你!”
十七不敢吭声,殿下与主人的交谈,每每皆以争执收场,而他们争执的核心,便是自己,这令他愈发惶恐不安。
“所以殿下放心,我不会杀他。”
师弟尸首不见,而他的人几乎将望月山庄脚下那条路翻了个遍,丝毫未见踪影。
望月山庄对此地最熟,他还需七镜楼十二司的追踪术。
师弟的遗体一日未见,他便一日难安。
“温瑾川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不然,天涯海角我都不会放过你!”
“殿下不用威胁我,我这人吃软不吃硬,你好生同我交谈,我还是会答应的。”
“你!”
“何时攻城记得通知我。”
萧子安面色铁青,温瑾川平静的很,他后退了一步,抬腿再次踢了踢十七:“走了。”
十七疑惑:“主人...我们去哪?”
温瑾川冷笑:“七镜楼。”
多少天未见爹娘了,是该见见了。
“是...”
应声完,温瑾川冷哼一声向院门走去,十七面向萧子安说了句抱歉后,连忙跟上。
山庄大门立了辆马车,温瑾川的伤势还没好全,骑不了快马。
温默见到他立即从马车上下来,有些不满。“江宗主会找到的,你别乱动该好好养伤。”
提到师弟,温瑾川尽显落寞。
温默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扶你上去。”
双手已经搭上了他的臂膀,温瑾川却将他推开,转身看向身后的十七,脚掌在地面踏了踏。
十七顿时明白,立即走上前趴伏在地,调整姿势后,背部很是平整。
温瑾川想也没想,直接踩着他上了马车,随即冲着温默挑了两下眉。
心中了然。
温默叹了口气,从马车旁的布袋中取出了一根粗长的麻绳。绳子有些陈旧,但很坚韧。
“宁公子,得罪了。”
十七从地上爬起,淡淡看了眼温默手中的麻绳,什么都没说,慢慢抬起了双手。
绳子一圈圈绕在十七的手腕上,另一头绑在了车尾。
做完一切后,温默坐到了马尾旁,马鞭驱使着马前行,马车启动。十七跟在车后跑着,面无表情。
活像一个木偶,没有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