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姑娘,你,这是……”
琴儿愣愣的看着跟上马车来的青竹,脸上勉强扯出了一丝笑意。
青竹也不管她眼神中的戒备和疏离,开门见山道:“琴儿姑娘,你到底一天在哀哀怨怨些什么?本就够瘦了,饭也不吃,是想饿死不成?”
琴儿从没见过这样的人,哪里有这样的,自己日子过的好,还要来逼迫他人。
她本也是心高气傲不肯认输的人,可实在是这段时日不停的给了她希望,希望又不停的破灭,此刻竟连自己自哀自怨都不能自如,霎时间便有些绷不住。
琴儿也不再维持那虚假的客套了,当即语带嘲讽道:“青竹姑娘有陈大爷的宠爱,自然日子过的顺遂,哪里会理解我们这些孤苦无依之人的感受。我千里迢迢被送来山西,如今又要被送回去,难道还能多开心不成?”
青竹大为不解:“你竟然是因为这个不吃饭?不是你自己不愿意跟陈大爷好,想回金陵的吗?你若不想走,陈府后院总不至于会少了你一个位置。”
当然,大奶奶进门后日子好不好过就另说了。
琴儿冷笑连连:“陈大爷如今心里眼里都是你,碰都不愿意碰我,你让我留在陈府当个摆设吗?”
这事儿属实有些突破青竹的认知了,因她觉得若是琴儿只求一个安稳的落脚处,呆在陈府吃穿不愁,还管大爷碰不碰她做甚?自己呆着岂不更清净些?
青竹还未来得及开口,琴儿又紧跟着道:“青竹姑娘不是说若有为难之处可以同你说吗?若是我说,让你将大爷让我几日,出同行,夜同宿,你又该如何呢?”
我该如何?自然是随你的意啊!
青竹自觉摸到了此事的关窍,不由得笑道:“你实在是想差了,我只是曾在陈府做过丫鬟,如今已与陈府没甚关系了。如今与陈大爷一路去金陵,也是各有缘由,我不过是搭一下陈家的马车罢了。”
“且你既然还想跟陈大爷好,便好好的同他说就是了。你不知道,陈大爷这人极花心好色,似你这样的人物要投怀送抱,他没有不愿意的。”
琴儿心想她可不是没有投怀送抱过,但这事自然不好同青竹讲,只能默不作声。
青竹见状只当她脸皮薄,不愿意,便又道:“其实你若只求一个安稳度日,又何必非要想得到陈大爷的欢心不可呢?你瞧着他今日似乎待我不同,却没瞧见他以前待其他喜欢的女子时也是一样的与众不同。可却没一个能长久的。”
“依我说,陈大爷的感情是最不可靠的,你最好别去在意他。今日他待你好了,明日或许就待你淡了。但陈大爷也有他的好处,他对自己的女人从来不小气,不管得不得宠,吃喝用度是不愁的。”
“而且陈府其实人口简单,大夫人又是难得的慈善人,大姐儿又几乎不管府里的事,只要日后陈大奶奶别太苛刻,日子其实很好过的,”
琴儿听她越说越迷糊了:“你既然觉得陈府这样好,为何又要离开?难不成是为了抬高一下身价?”
“我家中还有爹娘,没法留。”青竹含糊其词道。而且她也很抗拒与男子亲近。
琴儿见青竹神情不似作伪,对她的敌意便淡了下去,然后又开始哀怨:“你有爹娘照拂,已是人间幸事了。可怜我从小被拍花子拍走,辗转流落青楼,这辈子恐再也见不着我爹娘了。”
说着琴儿便又悲不自胜,掩面啜泣起来。
青竹没想到她说了半天,竟然一点没起作用,反倒还惹出了琴儿的伤心事。
尤其她的经历与自己竟还格外相似,只不过自己命略好些,遇见了王大人与大夫人。
青竹心头越发不忍,不由得叹了一声:“我竟不知道原来你的身世这般可怜,可恨他们男子还这样随意摆布你的生活。”
青竹这一声叹息,钻入了琴儿的心底,融化了她心底最后一丝芥蒂。别人都只会说她傲,却从没人知道,她心里实在是苦啊!
琴儿痛哭一场,似乎将那些迷茫和彷徨都哭走了,等下次用食时,她便一改此前模样,胃口大开,很快就将身体养了回来。
琴儿心道,王郎既然将她赎了出来,总归该给她一个说法。陈肃昇与她其实并不相干,自己却得养好了身体,回去见王郎。
青竹心里怜惜她,便不时将陈肃昇沿途给她搜罗来的水果、点心送她一些吃,见她身体娇弱,有些畏寒,便又把自己新置的细袄拿给她穿等等,惹的陈肃昇忙又就近找了个成衣铺给她置了好几身袄子,并对她特别照顾琴儿之事很不满意。
于是等青竹又端了一盘蜜橘要拿去后面的马车时,陈肃昇便直接伸手拉住了她,表达了不满。
青竹耐着性子同他讲道理:“你又不爱吃水果,我也吃不了这么些,不分一些出去,放坏了就浪费了。而且人家女孩子也吃不了你多少。”
陈肃昇其实并不是真的心疼这几个果子、点心,只是近来他瞧着琴儿与青竹越走越近,琴儿瞧青竹的眼神渐渐的与府里那些丫鬟没什么两样,便觉得不爽快。
他知道青竹很好,可他只想自己一人知道青竹的好就够了,并不想让其他人也知道青竹的好。
尤其那还是个女人!
可这话怎么好说的出口,陈肃昇便只赌气一般道:“我就是不想给她吃。”
“嗨,你这人好没道理!别人多可怜啊,你怎么一点善心都没有。”青竹甩开他的手,径直走了。只留下陈肃昇一人在身后自顾自的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