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京后的梁平,被安排在了晋王隔壁的宅子,美其名曰都是堂兄弟,可以互相关照,实际上变相被监禁了起来。
“论亲戚,世子还是本王的堂哥呢。”晋王离得近,还没等梁平夫妻收拾好东西,他就带人过来闲逛了。
“王爷请坐,这宅子十分不错,还要谢谢王爷了。”梁平见晋王来的如此快,也明白这地方是人家帮着收拾的。
“世子,咱们都是平辈,不必如此客气。”
梁平眉眼耷拉了一下,是平辈,可是地位千差万别啊。自己如今进京,不就是给这位的亲哥,也是他的堂哥做人质的么?
“孩子都带来了?闲了带着到我府里玩,都是孩子,别拘束了。”晋王过来一趟,完成了任务也不多留。
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世子跟世子妃坐在桌子边,上面摆着王妃给的箱子。这东西世子妃一直亲自保管着,哪怕是路上也没和世子提过这事,就是怕队伍里有别人的眼线。世子妃在王府里生活了十多年,这点政治觉悟还是有的。
“母妃给您的,她说让咱们在京里安心过日子。我也跟我爹说过了,咱们进京不比从前,大家以后都要仔细些才好。”
“母妃还说什么了?”世子摸着这个箱子,这箱子他一点都不陌生。不是什么名贵木材雕刻的,但很有些年头,小时候他就在王妃屋子里见过,年头可能比他岁数都要大些。
世子妃站起来,模仿着那日王妃的表情,把几句她路上翻来覆去反复琢磨过的话,背了出来。
“我们都记住母妃的话。”梁平拉住妻子的手,母妃希望他平安。
第二天朝堂上,皇帝坐在上面刚说了几句客套话,还没等话音彻底落下呢,下面就有人忍耐不住了。
“世子,可听说最近东南的一桩大事?”一位年轻御史率先开口。
“是啊,世子。桐州发来的消息说,黄州和桐州之间的一座山发生了爆炸。山上不但有被爆炸所用的火药,还发现了多具尸体,以及一些烧毁的武器。请问,这事您知情么?”兵部侍郎出列,这事就该他们管的。
“世子,奏折上写的清楚,那天爆炸的时候,地动山摇,这次总不能又是有什么马匪之类的吧。”说这话的人,摆明嘲讽海盗和王府是一伙。
“略有耳闻,世子妃比我晚出发,听她提起过此事。”世子一脸平静,周围一些消息不够灵通的大臣们脸上带出了点疑惑。这世子妃怎么也来了,这是感情太深,还是头脑不清楚。
朝堂上,不管其他人问什么,梁平反复强调就一句话,那座山并不在黄州境内,他对此毫不知情。至于有人提到的马匪,世子梁平说黄州境内从未出现过,
场面很是尴尬,几位皇子对上这位世子堂叔,有点有气无处出的感觉。这位世子堂叔看上去也太没脾气了,如果他情绪有点波动,抓住弱点攻击也行,但这位就和传说中的东南王妃有点像,真是稳定地让人抓狂。
“王叔今年身体可好?”皇帝见下面陷入了僵局,终于舍得开口了。
“托陛下的福,父王身体不错。”
“好久不见王叔了,很是想念啊。”皇帝说完这话,众人再看梁平。
得了,这位依然没有任何波动,就好像皇帝说的想念就是真想念,不是想抓起来问罪一样。下朝后,梁平被皇帝召进了宫中。
出乎梁平意料的是,皇帝没有揪着朝堂上的事继续说,倒当真像是要跟梁平叙叙亲情一样,聊得还颇具温情。问了黄州天气,又问黄州饮食,对黄州的兴趣似是十分大。最后甚至还八卦了几句他远在东南的王叔娶了多少侧妃,生了多少个孩子这些女眷才会关心的问题。
“平弟,你以前进京时间都太短,这次好好体会下京中的风土,四季变化分明,朕觉得不会比东南差。有什么难办的事,就进宫找我,或者告诉晋王也行,你们离得近。”皇帝留着吃了午饭,又聊了许久才让梁平离宫。
一时间众位大人有点摸不透皇帝是什么意思,他们不知道自己该继续狠狠踩几脚,还是暂时偃旗息鼓为妙。另一波受过东南王好处的官员,原本打算雪中送炭,全了收东西之情的大人们,捧着“热炭”不知道该往哪送。
皇帝一面安抚世子梁平,送温暖送关怀,一边命桐州严查爆炸案,三个月内必须提交一份清楚、真实的调查报告。同时,给东南王也发去了函件,说自己很久没见叔叔了,问这位王叔有没有时间到京里来一次,咱们宗室人不多,大家一起热闹一下。
东南王回信说自己近年来身体欠佳,最近更是无法入睡,暂时是受不了车马劳顿了。我也很想你伟大的皇帝侄子,等我好了就进京去看你。
皇帝收到信后,紧接着又去一封信,信中说京中太医院里圣手很多。王叔你进京来,他们肯定把你的病调理好。
东南王再次婉拒,说太医再好,他怕他路上经不起颠簸,一旦半路人出事了,反倒耽误了皇帝好意。
皇帝看到这封信后气乐了,这位王叔怕是误会了什么,他可不是什么爱面子的人。皇帝当下让人把几封信的内容吐露出去,同时让太医院推举擅长治疗失眠症状的圣手,前去东南。他们去的目的不是留在那为东南王治病,而是确保东南王进京路上的身体调养。
京中的百姓觉得皇帝想见梁广合情合理,都给你安排太医随行照顾了,为什么不愿意来,难道是心中有鬼?自从有关凤凰镇民谣传播开来后,自认比其他地方高人一等的京中百姓都认为东南王不来,那就代表他有反意。
黄州那边梁广的宣传攻势也不弱,黄州及周边地区的人虽然今年因为海盗一事对衙门略有不满,但往年的丰衣足食不是作假的,黄州的好治安,好物价也不是假的,这都是托了东南王的福。现在咱们东南王上了岁数,儿子也被你们弄进京里了,怎么还非找他进京呢。皇帝是东南王的侄子,怎么就不能体恤下自己的长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