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很想信他,可是无论她怎么说服自己,催眠自己,她都做不到发自肺腑的相信 。
原来,她也没她想的那么爱这个男人啊。还没有盲目到被爱情迷了眼眼瞎心盲。
突然她很羡慕那些为爱冲昏了头脑的恋爱脑了,在她们的世界里面,就只有爱情和眼前这个男人。
多简单啊。
最后陈青只能跟自己说,猜叔是一个内核稳定的强者,真正的强者是不会改变自己的原则的,更不会在胁迫的情况下改变自己的原则。
是啊,他还个强者,可是强者也会被逼入绝境,而猜叔在乎的东西又太多了。
人一旦有了软肋,就有了弱点。有了弱点,就会身不由己……
陈青想不通,也不敢再想了,刚刚说服自己一点,结果又绕了回来。
想不通,索性全都抛开,丢在脑后。
就跟猜叔说的那般,操心过度,注定命苦。
她这辈子都没法做个没心没肺的傻子。那就做个眼盲心瞎的瞎子。
不听,不看,不语。
爱梭回了麻牛镇,可是达班的一行人却困在了大曲林,一时半会走不脱。
第二天晚上,沈星就给但拓打了电话,但拓跑也不嫌辛苦的跑去把他拉来了猜叔入住的酒店。
这家伙蹑手蹑脚的刚走进门,陈青就发现了。
知道他跟猜叔有话讲,陈青索性对着沈星点点头就拿着手机躲进了卫生间。给他们留出说话的空间。
卫生间隔音不怎么好,俩人的声音还是能隐约从阳台传进来。
“坐啊。”
猜叔扶着栏杆喝着茶,看起来心情有些沉重,就好像背负了什么似的。
他招呼沈星坐下,叹了口气,看着这个他欣赏的孩子。没有一丝惊讶,就好像早就知道他要来似的。
“怎么样了,你舅舅的情况。”
猜叔随口问着,给自己也给对方到了一杯凉茶,最近心火旺,得多用些凉茶才能浇下去。
“哦,挺好的。”
沈星说的干巴巴的,心中自觉愧对猜叔,全程都显得格外拘谨,一副有话要说却开不了口的样子,低着脑袋就跟一个犯了错的小孩一般。
猜叔也看出他的不自在来了,他嗯了一声算是应承,唇角微抿,鼓励般的看着对方,等他开口。
可是等了半晌,这傻小子还是这幅窝窝囊囊的模样,看来只能自己来帮他说破。
“要回国了吗?”
沈星心里很沉重,他不敢看猜叔的眼神,只能低着头看脚下的影子,影子在风中忽明忽暗的,就像他的心一样。
此刻的他就像是个做错事儿的孩子一般。
“唉,这样也好,你们国家医疗设备更先进,更成熟,早点送你舅舅回去等于早点康复。”
猜叔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了,也接受了这孩子会离开,所以他很坦荡的说了出来。
“是啊。”沈星鼓足勇气,带着忐忑望向猜叔。
“但是,我不是还欠着您钱呢嘛,”
说好了跑边水还债的,现在债还没还完,他就要违背当初的诺言离开了,沈星自觉的对不起猜叔。对不起他给自己的关心。
猜叔合拢着双手,无聊的摩挲着,听了这话,点了点头,望着窗外昏黄的路灯,有些烦了这孩子的磨磨唧唧,就不能个小青一样干脆一点嘛。
脸皮厚点直接说出来。而不是让他猜啊猜的,还得自己成全他。
他有些淡漠道,“对哦,你还欠着我的钱哦。”
不过看着沈星这孩子一脸的愧疚,他只能心软的叹气,继续给这孩子找着台阶下。
“鸽血红和貘,哦,对了,貘不是你捡的,就说鸽血红吧,你知道它值多少钱嘛?事后有没有去了解一下?这件事你帮了我,如果算这么清楚,应该是我欠你,”
话赶话的,猜叔也被自己这个说法给逗乐了。不过鸽血红确实值钱,前提是他要有命花。
他笑呵呵的看着沈星道“我欠你不少哦,这么讲的话……”
正说着,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看着上面熟悉的号码,猜叔皱着眉,等了半晌才接通。
“什么事儿啊,海山?”
“唉,猜叔啊,陈会长终于抽出功夫了,周三晚上,大设宴席,宴请爱梭长官,”吴海山的语气很轻松,像是推开一座大山一般。
猜叔咬了咬后槽牙,有些牙疼,看来真的是上火了,他直截了当道“爱梭回麻牛镇了。”
这时候想起要设宴了,晚了啊。
“啊?那这儿……“
吴海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你不早说,爱梭说这件事就交给我全权负责了,约好了时间地点,再联络吧。”
猜叔丢下一句话,就挂了电话。叹了口气,有些烦的坐了回去。
“猜叔,您真要替爱梭去跟他们吃饭聊事儿啊?是不是有点没必要啊?”沈星有些担忧。感觉这件事就是一团乱麻,其他人躲都来不及,猜叔怎么还往里跳啊。
“哎呀……“
猜叔望着远方,声音散漫,他伸了个懒腰,枕着手回头笑看着沈星打趣道,
”你替我去,可以吗?”
看沈星一副被吓到的模样,猜叔忍不住低笑了起来,有些无奈继续道“我倒是想透口气,找人替我去,啧……”
可惜达班无人可用啊。
“爱梭啊,他发现我用那条路来搞走私生意,混私酒,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沈星听着猜叔的低语,满脑子都是有心无力的无奈感。
是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就是现实啊。
“念念相续,无有间断,身语意业,无有疲厌。你有没有听过这句话,知道什么意思吗?”
猜叔来了说话的兴趣,他望着沈星说着,期待着对方的反应。
猜叔说话的声音磁性,很温柔,像是有厚重的底蕴,让人每分每秒都想向他的声音靠近,听一听对方讲这些故事。
沈星听得入迷,摇了摇头,他一看书就头疼,所以舅舅一直让他专升本,他都不干,这种文言文太深奥了。他自然不懂。
“你当初到这里,是为了什么?为了找你舅舅,是不是?现在找到你舅舅了,愿望达成了,是不是?那就应该回去了。”
猜叔看着沈星一脸专注的听自己说话,也来了兴趣,他解开领口的扣子,扯着领子放松下来。
“就是因为这件事,我发现你有个很可取的性格,就是一旦定了目标,就一定要做到。不管多辛苦艰难,你都勇往直前,这个正是愿行合一,”
这是沈星身上最珍贵的特质,老天疼憨人,傻小孩做事执拗,一旦认定了目标就会往那里使劲儿。
沈星若有所思的点头,他好像懂了一点,可是又没全懂。
猜叔是有些好为人师的属性的,难得除了小青,还有其他的孩子喜欢听他念叨,他心情好了不少。
不过对于沈星的离开,不舍也多了几分。
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早晚都得分开的,他很看得开。
猜叔伸出手,和沈星告别,握着沈星的手,猜叔看着这个他欣赏的小孩,一字一句念道“念念相续,无有间断,身语意业,无有疲厌。嗯?”
沈星若有所思的双手握着猜叔的手,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猜叔是出了舅舅以外,第一个给他父亲般感觉的人,如父亲般可靠,教他,引导他,磨练他。
沈星一时间也有些百感交集。说不出的难受和不舍。
可是再不舍,分别终究还是要来的。
送走沈星,猜叔觉得有些不自在,他叉腰在屋里转悠了一会,这才想起陈青躲到卫生间去了。这么久都没出来。
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走进了还没开门就听到里面碰碰的敲打声。
他更是疑惑了 ,这丫头在里面拆房子吗?
推开门,看到的一幕让处变不惊的猜叔都无奈的气笑了。
“你有必要躲在卫生间干这个么?”
这是正常人能想的出的事儿吗?
被抓了个正着的陈青尴尬的笑了笑,立即正了脸色,开始倒打一耙。
“我都是为了谁,还不是给你跟沈星腾地方,不然我能躲到卫生间么。”
她电话都打了好几通了,还听他俩在外面絮叨着什么,念念相续,无有间断。
甜的哟。舍不得的哟。
许是她的吃醋的嘴脸太过明显了,猜叔无奈的笑着过去拉起她,这傻丫头。
陈青握着她的老款诺基亚手机,眼巴巴的看着她敲了一盆的核桃离她越来越远。
这些可都是她拿着诺基亚蹲在地上敲出来的,一锤一个一锤一个。
很幸苦的。
“怎么?舍不得?”
被拉到椅子上坐好,陈青随手抓着眼前的干果嗑了起啦。
松子核桃瓜子,都是补脑的好东西啊。吃多了长脑子。
“是啊,这么实诚的孩子,三边坡不常见,是有些舍不得。”
猜叔拉开陈青的手,把她手心的松子挑出来,拿着钳子一个一个的打开,剥出内瓤放到一旁的空碟子里。
见不得这傻丫头龇牙咧嘴的用牙咬,也不怕蹦了牙。
“他不属于三边坡,”
陈青想了想,还是觉得沈星不适合。
“说说看,哪里不适合。”
猜叔有些好奇地挑眉望向陈青,好奇她怎么想的。
“天真。”
陈青笑着说道,“沈星太过幸运了,之前有他舅舅护着,后面虽然遭了一些苦难,但是有幸遇到了你和但拓,你宠着,但拓惯着,比起他那个总是遇坏人的朋友,沈星已经算是很幸运了,命中遇贵人,让他以为三边坡只不过是一个神秘又蕴含宝藏的新地图,他前半生过的平稳安逸,来了这里就跟英雄电影一样,享受着快意恩仇的冒险之旅。不是说每个男孩子都有这么一个冒险梦么。”
所以沈星舍不得离开三边坡,因为在这里,有猜叔和但拓护着,他遇不到太大的危险和恶意,他能得到国内得不到的尊敬,感情和刺激。
他也舍不得现有的成就,并发自内心的相信他自己能抓住机遇。
“猜叔,沈建东要带沈星回国的时候,你没直接答复,是不是就会看出了他不想走?”
陈青有些好奇,她一颗颗的捏着猜叔扒出来的松子吃着,富含油脂的松子在口腔中炸开,香的很,好吃的很。
有人剥壳更是美的很。
“他不想,也得走啊,这孩子性子软,拗不过他舅舅。”
猜叔心不在焉的回着,仔细的扒开松子壳,挑出里面完好的果仁。
“不过你说的不错,他这人是有几分运道的,但好运气也早晚有用完的时候,走了也好。”
猜叔想着刚刚那个傻孩子,天真是他最大的特质,好运则是他最大的依仗。
那股子机灵劲儿,是他是喜欢这孩子的地方。
可惜了……
“没什么可惜的,亲眼看到自己最欣赏的东西被毁灭,被污染,慢慢消失,才是最遗憾的,他走了也好,以后我就是达班猜叔手下最聪明的人了。”陈青见猜叔脸上有些唏嘘,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索性嘻嘻哈哈的凑到他跟前开着玩笑。
“呵呵!是啊,以后达班就你最聪明,能者多劳,你可得多替我分忧解难,不能躲懒哦。”
猜叔揽着陈青,点了点她的小翘鼻,宠溺的打趣着。
夜风徐徐吹来,把猜叔清润的声音吹散落,慵慵懒懒的就像着带着暖意的风。吹的人晕乎乎的。
“那可不行,我现在可是很忙的,明天张恒之就来大曲林了,第一批货他得亲自看着,这可是很关键的一步,不能有任何差池。”
她可是很忙的,陈青傲娇的翻了个白眼,昂着头,嘴角微扬,双手抱胸的依靠在猜叔怀里。
整个人表情又柔又媚,带着股漂亮的勾人劲儿。像只傲娇的小猫一样,让人怀疑她是不是也有一条甩来甩去的尾巴,想摸摸她的高昂的小脑袋。
“哦哟,我家乖乖好厉害哦,”
猜叔哈哈笑着,捧着她娇俏的小脸凑近了亲了一口。
玩闹了一阵,陈青赤脚踩着猜叔的腿,蜷缩在他怀里,心疼的抚着猜叔眉心抹不去的皱纹。
“猜叔,不行咱就不管了,让他俩狗咬狗,大不了不走马帮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