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吴,有——有些事,多出一个人就不一样了。”
老痒和无邪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
十几年的交情之下,让这两人终是没有戳破那一层纸。
一路上两人中间又掺和着一个外人,这使得无邪将心中的一团火压制在心中。
一路上老痒太急迫了,不自觉的暴露出很多东西。
应该说是自从无邪进入深山老林后,老痒也就没想瞒着人,故而很多小动作都不太防着无邪。
他相信无邪是跑不掉的,以及自家发小不会一声不吭的跑了,至少会和自己有所对峙,搞清楚自己的想法。
无邪自然是抓住了老痒的小辫子。
他这个从小相处的玩伴,可是个口吃,尤其是情绪变化大的时候,这人倒是一时口吃一时流利的。
但是他试探过,这人知道自己和老痒的小秘密,而且他的内心告诉自己,他就是老痒。
他珍惜这个童年玩伴,但是他在这次旅途中发现时隔三年未见的童年同伴变得极其陌生了,不是憨厚中带着精明,而是从骨子里透露出的狠厉。
每次夜深休息时,他都在想——自己所了解的老痒,是真实的老痒吗?
他不相信短短三年能改变一个人的品性,而且这三年还是待在监狱中。
说句不好听的,监狱中作息规律,每天的时间都是满的,时不时还有思想政治课,主打从身心两方面教化犯人。老痒进去了,没道理思想不增反减。
“老痒,这凉师爷可是看过《河木集》的,不管是真是假,他对后面的地形一定比我们更加了解,你说是吗?”
无邪的视线直勾勾的盯着老痒。
“我们下一次可不一定有那运气,一脚就踹到机关隧道上。”
“关键我们是两人,凉师爷只有一人。想来现在该担心的是凉师爷,而不是我们两个。”
早已经怀疑上老痒的无邪,没道理不会怀疑上凉师爷。
凉师爷这人在最开始的小吃街上准确上前搭话,依老痒的话来说,还是黑话,可见眼力是真的好。之后在墓室中遇到王老板、泰叔那群人时,这凉师爷看似软弱,实则就是个泥鳅。
每次出现的时间刚刚好,还能救下河中漂荡的自己,这气力和外在体力不相配呀。
无邪怀疑这就是个倒斗贩子。
无邪两边都不太信,这样反而双方都在自己更有安全感。
三人往上爬着坡,三人身上都是灰扑扑、粘腻腻的。
这山体中间的隧道洞穴中缺乏燃烧物,这三人前面可都过了黄泉水,衣服湿得差不多了,就算是换了衣服,身上依旧是阴湿的。
“我,我听你的。”
“老吴,我想——想他也不会搞什么小动——动作!”
“老头!我告——告诉你!别想耍花招!我可,可不是好说话的!要是发现你,不安好心,我——我就把你赶走!”
“没——没人会知道这,这里面有什么怪物的!”
凉师爷讨好的笑着,看样子他是知道的,自己后面还得跟着这两人,要不然他怕是出不去。
“我绝对不是添乱的,我向你们保证,只要我安全出去了,《河木集》里面的东西一定会告诉你们的。”
无邪扫过凉师爷的面部表情,很真。
可惜无邪之前就有些怀疑上凉师爷了。
乖巧待在青铜树背面的一人一蛇,安安静静的听着。
听得一清二楚,来得全是熟人。
青年脸上露出古怪神情,他是真没想到,那人还是演技派选手,看来自己还是不了解人家。
听这脚步声、听这说话声、看那体型、看那长相,完完全全的大换装,要不是自己的感知力好,怕是会直接忽视掉这个凉师爷。
人生在世全靠小大演。
抬眸对上了大青的红眸,那红眸一眨一眨的,又乖又灵动。
【真不收皮肤?等下可不好失踪。】
【不嘛,统可是说过见一次扫一次!统怎么能提前退缩?】
应鸦也就不劝了,反正有他在,会护着大青皮肤的。
他在想另外一件事,这三人会在什么时候发现他。
“老老吴,前面有——有光!”
此时三人顺利走完那一段不长不短的斜坡。
一眼就看见了在朦朦光晕之下的巨树,泛着金光的树。
无邪瞬间联想到了那节青铜树枝,一直被老痒贴身放着的树枝。
他说过,那东西有着某种神秘的力量,他老表接触过青铜树枝后没过几天人就疯掉了。
现在确实有一大棵青铜树,不过无邪觉得那个青铜树枝不是这棵树上的,它太大了。
“你和你老表之前见到的就是这棵青铜树?”
“我,我也不太清楚。”
老痒隐藏好眼底情绪,人似是第一次看见这样宏伟的树。
三人的速度明显加快了,树对三人的吸引力还是有的。
三人踏出了隧道,手电的光照亮了前方的路。
四周堆放着的白骨映入闯入者的眼中,这些白骨并没有被应鸦焚烧掉。
“这地不对劲。”
无邪的脚步停了下来,在前方一心向着老痒被迫停下了脚步。
和无邪并肩走的凉师爷推推镜框,眯着眼盯着前面被照亮的地面。
“老,老吴,你可别吓我。”
老痒紧张的咽咽唾沫,身体又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这地面颜色浅上几度。”
蹲下身来,手指往地下一摸,再摸摸别处,指腹润润的。
“水分不对,这里更像是被蒸发掉了一部分的水。”
直起身的无邪看向四周,灯光顺着他的视线移动着。
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
这不是偶然性的,而是一大片的岩石全是缺少水分的。
这里才历经火焰锤炼,不止是地,就连空气都是比较干燥的。只是空气流动速度更快一些,干燥和湿润一掺和,反而不是很明显,至少无邪不能立马感知出来。
但是岩石则不一样,那些水分还没来得及扩散,无邪一行人就来了。
应鸦悠闲的倚在树干上,悠哉悠哉的继续听着。
他没想到小羊羔居然不是绵羊,而是机警的山羊。
居然还注意到了地面颜色的变化,两者色差明明不是那么明显的。
【唉呀!鸦鸦咱俩好像要暴露了。】
【咱俩现在需要溜人吗?】
“难不成是王老板和泰老板干的?”
凉师爷的口中冒出这两人,现在已知活下来的人有三人,不知死活有两人,其余人完死了。
“这么大面积不可能是擦拭干的,只能是大范围的照射或高温。”
说到这里,凉师爷止住了话,并没有往下说出,他们都想到了在这种地面这两种可能性都很小很小,0.01%的概率都没有。
这里阳光照射不进来,没有足够的易燃物,高温烘干也可以排除。
手电灯光温度再高,也无法烘干一小块地面。
“嚯,看——看你们说的,万——万一是是石头材质不,不一样呐!”
老痒认为这老头简直就是在胡言乱语,全是些梦话。
他可是知道这里面有个什么东西在的,不可能有很大的动静。动静大了,一定会惊到那家伙的。
“老吴,咱咱们还是快些上去!上面有——有光,出口肯定有!”
老痒手指向青铜树顶,那光就是从上面照射下来的。
无邪只好将这个疑问放在心中,他的确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想不通。
但是这里除了岩石眼神上的微弱变化之外,就没有其他细节了。
无邪只能将视线收回,满含好奇思量的视线重新放到青铜树上。
很难想象出这山里居然有这么大的青铜树,一棵很夸张的青铜树。
要是没亲眼见着之前,有人告诉他,世上有这么一棵青铜树,他只会认为是此人得了失心疯,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
如今无邪是真真切切的看见了这么大的一棵树。
无邪发现自从今年开始,自己的三观逐渐绷了,从那次好奇之下跟三叔下墓过后,他的三观就不稳了,他三好市民的身份也没了。
现在都在干一些灰色产业链上的事了。
他脑海里在想——要是哪天自己进去录笔供,最后会以精神出问题而终结。
这棵青铜树极具时代的沉淀,堪比世界奇迹了。
青铜树上通体为雷纹,雷纹增加了几分远古的韵味,庄重而神秘。
老痒的手摸了上去,他的双手划过这些深深的沟壑,这是和他背包中的青铜树枝不一样。
它并没有这么深的沟壑,它自然是没有神奇的效果。
“这不得了呀!神迹呀!”
“这体型这高度这重量远远超过了世界上已知的所有青铜器皿。”
“不枉此行呀!不枉此行呀!”
凉师爷的目光似是要贴到青铜树表层了,颇有一种手舞足蹈的癫狂感。
还挺像是一位痴迷古董的“老实”人。
无邪昂首看去,他更加好奇这树是干嘛的。
古人不可能无聊到耗时耗力造出这样的青铜树。
高大的未知建筑,给人的感觉是两极分化的,一种是圣洁佛性,一种是怪诞恐怖。
宛如在野外石壁上看见巨大的佛像,一部分人会认为就是神迹,一部分人会产生巨物恐惧。
而这青铜树给无邪的感觉并不好,它太突兀了,山体中的巨大洞穴中有一棵泛着金光的青铜树。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坑。
他想起了老痒说的话:
“老吴,我——我实话告诉你。这,这青铜铃铛是——是我和我老表在秦岭搞到的!”
“这个,我偷偷藏了起——起来!三年前才没,没被没收。”
“你可是我的好哥们。兄弟不,不会亏待你的。这铃——铃铛你要是喜、喜欢就拿去!”
“我,我接下来要讲得事,就——就跟这个有关!我老表不知道从,从哪搞搞搞到了一条消息。说、说秦岭一个地地方有大墓。我——我老表找上我了,给给的太多了。”
“想着这可是我老表,那,那不能害我的。我就跟着去了。”
“你别说,那犄角旮旯的山、山道可——可难走了,一路上被,被蚊子咬!”
“老吴,你你猜怎么着?越往后走,那树——树越高,枝枝叶繁茂,突然的,我我被绊了一跤,滚滚了下去。我老表可担、担心了,结果那下面有个祭台!”
“祭台体积老大了,不知道我和我老表他们踩到什么了,人——人就落了下去。好在人、人没事。”
“我们也、也是鬼迷心窍想着大——大墓赚钱,人就没及时出去。”
“我和我老表进去后看见了一,一个青铜树,它冒出了一个头。我老表说,青铜值钱。我们打——打算挖出来卖、卖掉!”
“它,它越挖越大,似乎是挖不到头。它太大了,我们想想着搬不出去,我老表就就掰下一枝,说——说是留住当纪念,我、我们也就没说什么了。”
“我、我们把能带走的古董带——带走了,出去后,想着再去看看那大、大坑,也就——就是那祭台,但是我们就找——找不到了,好像能跑似的!”
“然后出去,就——就被抓了!警察叔叔看在我、我年轻的份上说——说轻了,说我就是一、一个被骗的社会小青年,只被判了三年。”
现在想来老痒话中几乎把关键点忽视掉了。
还看见一个头,就开始挖,挖得再厉害,几天能挖怎么深?嘴里没一句实话!
以及还有那祭台,依照老痒的解释来看,自己进入的洞穴是他三年前的出口,三年前的入口他已经找不到了。
所以到目前为止,自己都没有见到类似祭台祭祀的器皿。
不过眼前这青铜树有些符合祭祀要求。
那深深的凹槽很像是用来放血的,而且这青铜树的四周可是有皑皑白骨的,那些白骨不全是人骨或兽骨。古时祭祀除了活人祭,还有兽祭。
他怀疑这青铜树是用来祭祀的,可是他又没有在那凹槽中发现什么干枯血迹。
无邪抬头看去,只能看见越来越密的青铜树枝,看不见头。
现在树上来的光晕变淡了,外界应该是要进入黑夜了。
手电的光被层层树枝遮挡住,故无邪视野有限。
手电沿着树枝延伸的方向划出,光线停顿在一处,瞳孔放大。
“你们看,这树枝伸展方向不对劲,它是朝里的,而且不止是一个。”
摩挲在青铜树表层的两人这才收回自己的手,看向无邪所指方向。
“老吴,你——你这就是大惊小怪,这造得是树,树、树枝的朝向本就不——不一致!”
无邪想着古时的器皿讲究一个对称,自己再去看看背面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