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站起身来，地上堆着的虎肉他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
提起帕子擦了下染血的双手，他脸颊上也沾了些血点子。
他眼神带了些杀气，像是在故意吓人。
“师傅说的有道理，那你看，我像是变态了吗？”
一步步逼近，明里一步步后退。
她急中生智，说道：“如果你不再继续靠近，那你就不是变态，你让为师感到害怕，那你就是变态！”
“呵——”
孙悟空后退几步，去打了盆水，清洗了一下自己的脸和手。
恰巧也就在这时，那老头做好饭，“两位小师傅，快些来吧，斋饭已经端上桌了！”
明里咳嗽了一下，把秃驴放了出来。
说是斋饭，其实就是煮了西米粥，然后又炒了盘小青菜。
青菜里面不见油水，但老头的小孙子却吃得很是开心。
“爷爷，今天是什么日子？我们居然用油炒菜了，还用米煮粥！”
小孩子脸上全是满足，但老头却笑得很苦涩。
家里没人了，他也年事已高，不知还能够陪他几年。
只要能够填饱肚子，能够继续活下去，老头也不奢望其他，只是小孙子年纪实在是太小了……
其实听到小孩儿的话，秃驴和猴哥的吃饭的动作同时一顿。
有些吃不下了……
不是他们饭量不好，而是……不想把老头留着的存粮都给吃了。
而此时，孙悟空心中更是觉得，之前和尚叫把虎肉给带走这件事儿，非常之明智。
没谁会看自己的领导顺眼，和尚就是取经队伍的领导，虽然有恩情，但孙悟空毕竟是五百年前闹天宫的那只猴子。
他心里不可能真的服谁，但此刻，他也并不反感护着这和尚了。
秃驴肚子是饿的，但是碗几次端起又放下，他最终还是把碗给端了起来，一饮而尽以后，直接放下筷子出去了。
他回了老头给他安排的那个小屋子，那里就一张小床，还有一堆他带来的行李。
马拴在外面，此时正在自个吃草。
孙悟空见和尚走了，也没有再多吃几口。
他走到休息那屋，在门口却顿住了。
那和尚在翻行李，翻箱倒柜翻了一地都是东西。
最终他从压箱底的地方取出了一个红布包，红布包包着的应该是对和尚特别重要的玩意。
他放在怀里捂了捂，犹豫了好几次才把布包打开。
孙悟空拥有火眼金睛，当然也能够看见那红布包里的东西。
是一只玉镯子。
这东西明里记得，是秃驴的娘在认回他以后，叫他还俗的时候，给他的。
镯子的作用很简单，就是想让秃驴还俗以后，找一个好人家的姑娘成亲。
秃驴拒绝了，他已经出家了。
一辈子都会常伴青灯古佛。
遗憾的是，最终这镯子成为了母亲唯一的遗物，被秃驴贴身带在身边。
孙悟空看见这玩意儿，第一反应是秃驴六根不清净，都变成和尚了，还收着人家女儿家的玩意。
秃驴停在原地犹豫了一会，还是把这东西塞到了草席底下。
悟空何等聪慧之人，他想明白了，不管这东西是谁留给秃驴的吗，秃驴都准备拿出来，把这镯子留给老头。
明里也是这样觉得的。
小时候看过西游记，觉得这秃驴又怯懦又自私，而且有时候被猪油蒙了心，就是看不明白事情的本质。
但现在住进了他的脑子里，明里倒是有些理解了。
一个什么本事都没有的和尚，他也看不出妖法蒙蔽下事情的真假。
他弱，所以他怯懦。
带着坚定的向佛之心走了九世，每一次都被害死了，因此生出了心魔。
没人关心他的想法，如来用强硬的手法将他培养成了合适的取经人。
他现在是唐僧，不是金蝉子。
他已经不完整了。
秃驴人性中的某一部分，已经被佛祖抽走了。
但他保留了圣父的本质——善良。
唯一的遗物，这就要舍弃了？
一整个散财童子，但如果这是他的决定，明里尊重。
站在屋外的孙悟空看着秃驴的动作，抿了抿嘴。
他不想进去了。
转身直接找了棵大树，他刚想坐上去，就瞅见了地上被阳光照耀着的狗尾巴草。
顺手拽下，孙悟空叼着狗尾巴草，安静靠在大树上看夕阳。
……
无言的沉默过后，秃驴又看了放手镯的位置好几眼，最终似乎是彻底下定了决心。
他转过头去，不再看那个位置。
而是又翻箱倒柜，最后翻出了一包针线。
明里无语住了，还以为他要做什么惊人的举动呢。
不过……秃驴很小的时候，他也没钱买新鞋穿，就只能穿师兄们淘汰下来的破鞋。
很少有能够完全合脚的，衣服也是如此。
小和尚捧着佛经，在灯下缝缝补补，度过了一年又一年。
他现在拾起了虎皮，打算给自己唯一的徒弟，缝制一件衣裙穿穿。
……
到夜里点上蜡烛许久以后，孙悟空这才回屋打算休息。
结果，就看见了灯下反光的针和那件虎皮缝的衣服。
“师傅……”他心中有些许动容。
秃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悟空，我只会一点缝补的技艺，肯定是比不得绣娘的……但勉强还是能够穿的……”
“要不，你先试试？”
孙悟空看过去，他在和尚眼里看见了期待。
他嗫嚅了一下，想要说点感谢的话，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只是将虎皮裙接了过去，当场试了起来。
“好看的，看起来特别精神！”秃驴自卖自夸起来。
孙悟空四处看了看，想也知道，老头家的情况那么差，也不可能有镜子。
他随后直接从脖子后面拔了根猴毛，用嘴巴一吹，一大块铜镜就立在了跟前。
有了镜子，秃驴反而忐忑起来，生怕大徒弟嫌弃他的手艺。
毕竟当初介绍的时候，悟空就说过他大闹天宫。
既然天宫都闹过了，那必然什么好东西都见过了，肯定也看不上他的手艺。
“师傅，挺好看的，谢谢你。”
感谢的话还没说完，院外就响起了刀兵之声。
山贼跑来打劫了，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老头和他的小孙子就被挟持了。
孙悟空眼中寒光一闪，抽出金箍棒就推门出去了。
凡人在他眼中，如同脚下的蝼蚁。
只要他动手，那些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命就已经陨了。
秃驴抱着脑袋缩在屋里，他最终还是抵不过担忧，推开门出去了。
结果就只看见了倒了满地的劫匪，以及捂着胸口喘气的老头。
他的小孙子缩在他的怀里，不住地啜泣着。
秃驴赶紧走上前安慰起来。
他看了倒地的劫匪好几眼，始终心存不忍。
他想，兴许劫匪也有家人，悟空这样做，也太狠了些……
听到这，明里骂起来，“等你被劫匪杀了，就老实了！”
……
（本章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