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讨论座位的时间是个晚上,是在顾倩倩家里。
自从领了结婚证,黄根银就和顾倩倩住在一起了。
有一天,顾倩倩和她妈妈说,大姨妈好长时间没来了。她妈妈连忙问,是不是怀孕了?
顾倩倩说不知道。
母女俩赶忙去医院做检查。一查,果然怀孕了。
丈人丈母娘高兴坏了。筹办婚礼的劲头就更大了。
丈母娘天天拽着女儿去商场。买这个买那个。结婚用品堆了一屋子。买什么,黄根银从来不过问。拍婚纱照、婚礼彩排,他也不积极。
顾倩倩也许是怀孕的缘故,脾气有时有点急躁。她经常和黄根银吵闹,说他是成心的找不痛快,还在为座位的事情闹情绪。
黄根银说:“我是神仙啊?我能分身啊?店里能走开吗?生意不做了?”
丈母娘却帮着女婿,说:“是啊!是啊!小黄是够忙的了。下次你们有事,我和你爸爸看店。”
对于顾倩倩怀孕,黄根银也不怎么上心。淡淡的,就像没那回事。
转眼间就到了国庆节。
婚礼如期举行。
黄根银的父母和姐姐外甥都来了。姐夫没来,说是走不开。大伯父也来了。再加上黄根银苏州的几个朋友,正好一桌。
婚礼分两场,上午一场,下午一场。上午是婚礼前期的仪式,是西洋风格。主要是求婚、改口之类。下午主要是宴席,是主场。
上午的仪式在一个教堂式的花厅里举行。人数不多,男女双方的嘉宾坐成两排。男方的嘉宾特别少,孤零零地坐着几个人。主持人觉得太难看,又安排了几个女方的嘉宾坐了过去。
求婚和介绍恋爱经过都很喜庆,下面掌声一片,笑声一片。
到了敬茶改口的环节就有点尴尬了。
先敬茶的是女方父母。知道内情的人觉得很正常,不知道的都觉得怪怪的。旁边站着几个看热闹的工作人员都在窃窃私语,问这是怎么回事?有人小声地告诉他们说,新郎是上门女婿。
敬了茶,喊过了“爸爸”“妈妈”,家长就该给改口费了。别的人家给的是红包,丈人丈母娘拿出来的却是一捆人民币。用红绸布包着,看样子至少有十万。
下面一片欢腾。
轮到男方父母了。事前黄根银也都关照过父母,说是苏州的规矩,公婆要给儿媳妇改口费的。他父母说,这些我们都知道。我们安徽也要给的。黄根银的父母早早地做了准备,他们包好了一万元。
看到女亲家给了女婿一大捆改口费以后,他们觉得自己准备少了。现在准备也来不及,而且自己也没那么多钱。当他们把这一万元的红包递给顾倩倩的时候,老两口有些不好意思。
黄根银父亲还小声地对儿媳妇说:“少了点。以后再补吧。”
顾倩倩说:“不少!不少!谢谢爸爸!谢谢妈妈!”
下面也是一片掌声。这掌声应该是给新娘的。有人就说了:“这儿媳妇懂事!”
下午六点钟,主场开始了。
灯光从四面八方照到舞台上。有时像缀满花瓣的瀑布,倾泻而下;有时又像满天的星辰笼罩在会场的上空,魔幻般地闪烁着。背景也美轮美奂,把人带到了一个五彩斑斓的世界。
可这良辰美景和新郎的心情格格不入。
主婚人和证婚人,都是女方请的。家长代表自然是顾倩倩的父亲。当时彩排时,主持人问男方的父母要不要说几句?
女方父亲马上说:“那就不要了吧!搞那么复杂干嘛?人家是来吃饭的,又不是来听说话的。”
黄根银听了心里特别不是个滋味。
主婚人发言时,把新娘和她的父母夸得就像一朵花,词典里最好的词汇全都用上了。当说到新郎时却轻描淡写,潦草而过。而主要篇幅还是说新郎有运气,有福气。要知道感恩,将来要好好地孝敬丈人丈母娘,要珍惜这段美好的姻缘。
甚至要新郎当场表态。
新郎说:“知道了。我会对倩倩好的。”
他没说将来对丈人丈母娘是好还是不好。
主持人是个女的。人长得很漂亮,歌唱得也好,嘴皮子更溜,言语中还带有一点颜色。就像一场晚会似的,一个高潮接着一个高潮。全场的气氛都被调动起来了。
散发红包和小礼物的时候,全场参与,抢成一团,尤其是小孩。
黄根银的外甥也许是因为是个农村孩子,也许是天生的性格腼腆,人家小孩都去抢,他却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黄根银姐姐拉起儿子,在后面推着他,说:“你去呢!你去呢!”
小孩扭着身体就是不肯去。
黄根银的姐姐就撇下儿子,自己加入到小孩的队伍里。满场地追着主持人,一边往上跳跃,抢红包,抢礼品,一边挥手,一边喊:“这里!这里!给我一个!给我一个!”
有一次,她还追到了台上,跟主持人说:“我家孩子一个都没有!给我一个!给我一个!”
黄根银的丈母娘在嘀咕:“真家伙!怎么这样?小黄,你去说说你姐姐!”
黄根银没动身。心里又是老大的不痛快。他恨不得婚礼早点结束。
终于快结束了。
开始分发礼品。一家一个礼包。黄根银丈母娘领着几个工作人员,按照桌子的顺序,一桌一桌地分发。发给谁都是黄根银丈母娘在安排。
发到新郎父母那桌时,苏州的几个朋友和新郎的大伯父每人都拿到了一盒。新郎父母和新郎的姐姐却没给。
新郎姐姐就问:“我们的呢?”
黄根银丈母娘一愣。说:“我们自己人,没有的。”
嘴上虽这么说,还是吩咐工作人员给了他们两盒。
新郎爸爸马上说:“我们不要!我们不要!给他姐姐一盒就行。”
说着就把另一盒退回去了。
事后,黄根银父母埋怨女儿。说:“你真是眼皮浅!亲家母说得对呀,哪有自己家人结婚,自己还要礼品的?”
女儿说:“我也是客人啦!我是出了礼的!”
她又说:“根银丈人家说起来这么有钱,做事小气巴巴的!两盒礼品值多少钱啊?偏偏要少给我们。”
黄根银大伯父说:“根兰说得对呀!你们作为新郎的父母可以不拿。根兰是亲戚,肯定得拿呀!”
第三天,他们临走的时候,黄根银丈母娘又拿来了几盒礼品。包括大伯父,一家4盒。说:
“这是多出来的。你们带回去送送人吧。”
黄根银姐姐立马高兴起来。说:“这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