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桀和迦朋刚进到院子里,就听见赛雷夸张的笑声,那笑声掩藏之下,隐隐夹杂着几声娇滴滴的,若有似无的笑。
少年本就阴沉如水的脸,此时更黑了。
说好了要给他结婚念经的大师,莫名其妙被人杀在了山下河堤旁,一大早收到消息赶过去,查了一天什么线索都没有。
那可是缅北最德高望重的大师,曾经为龙叔和小婶主持过佛教婚礼,他希望自己的念经仪式由大师主持,也是想要得到和龙叔一样的幸运。
可是,为什么?明明第二天就要开始仪式了,大师却莫名遭了毒手。
少年恨的牙根痒痒,一路上想着回来怎么跟她说这事,能让她开口哄自己两句,好疏通一下胸中郁结,可没想到,她倒是跟赛雷那个“黑金刚”聊的挺欢。
“聊着呢?”
墨允芊正听着赛雷说他去林子里打野猪,结果打到了一个埋伏着的雇佣兵的屁股,笑地开怀,突地,一声阴恻恻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倚在门框的少年,下颌紧紧绷着,眼中似笑非笑朝这边看过来。
“桀哥。”赛雷转身行礼,心里还在暗想,自己哄小夫人开心,桀哥肯定就不会追究私下换岗的事了。
吴桀一双戾眼自墨允芊精致小脸上来回刮了刮,挑眉,“笑地挺欢?看来这是好了?”
“你不希望我好?”墨允芊软软问了一句,但是那份绵软声线深处,又似乎多了几分意味不明。
少年黑眸眯了眯,“我希望了,你就能好?”
“这不就好了么?”
“哼。”少年低头笑笑,扔掉烟头,迈腿走了进来,坐到了她旁边,抬手用手背蹭着她纤细手臂,“我怎么看着好的不彻底,还是得治。”
吴桀说完,拿起茶几上放着的伯莱塔,来回看了看,挑眉,
“喜欢?”
“我就看看。”墨允芊有点儿紧张,生怕他因为这个迁怒赛雷,这样她以后还怎么套话。
吴桀抬手将枪扔到了赛雷怀里,冷声道,“滚出去。”
赛雷心里一沉。
桀哥这语气,怎么像是生气了?
他还想问什么,被迦朋一把拽着拉了出去。
“墨小七,在缅北,男人的枪不能随便摸。”公子哥儿忍着气道。
“为什么?”
“就跟女人的胸不能随便摸一样。”他找了个不太恰当的例子。
“你怎么这么流氓?”少女拧眉,不理解为什么他能顶着这么一张贵公子的脸,随口就说出流氓的话来。
这种话,打死傅时川他都说不出口的。
“我就说说,打个比方而已,又没真摸。”他侧身仰面靠在了沙发上,长臂一伸,搭在她肩头。
墨允芊本来已经平复的情绪又开始起伏,这个流氓总是能轻易挑起她的怒火。
“这么喜欢枪,那今晚我们来点儿别的节目怎么样?迦朋擅长玩刀,赛雷擅长玩枪,今天让你看看赛雷的枪法,正好有一批犯人要处决。”
他闭着眼,慢条斯理地开口。
墨允芊呼吸逐渐沉重起来,那种吸不上来气的感觉又漫了上来,“你让我看杀人?你想吓死我?”
“不会,宝贝儿,看了你就会发现,其实跟杀牛杀羊没什么区别。”
“吴桀——”少女润眸震颤,厉声叫他。
懒洋洋的公子哥儿双腿搭在茶几上,俊秾的眉头拧了拧,“听见了,没聋,叫那么大声干嘛。”
美眸流转之间,墨允芊突然发现,似乎自己每次只要跟他斗嘴,对着干,就没赢过,但是每次示弱,他好像都是有求必应。
“桀哥哥……”她软了话头,娇滴滴推了推身边的人。
吴桀没动,也没睁眼,但是墨允芊似乎看见,他眉头好像不拧了。
“桀哥哥,人家真的害怕……”带了几分哭腔,听上去跟小猫叫似的。
“看杀人害怕,玩枪玩的挺欢?”少年终于睁开眼。
“我没有,就是好奇嘛,看一眼怎么了?你又不在,就他有枪,我又不知道不能随便摸男人的枪。”
“那枪可是赛雷的宝贝,平时轻易都不往出来拿,你敢说你没撒娇求他?”不提这茬还好,提这茬吴桀就来气。
自己好吃好喝伺候上,一天到晚没个好脸,一个没看住就跑了,别的男人摘个果子,让看个破枪,她笑的跟个二傻子似的。
“没撒娇。”墨允芊强行挤出一个笑来,“我发誓,真的。”
“你家发誓一个指头指天?”
“哎呀,怎么还形式主义上了?人家真的没撒娇,桀哥哥……”她娇滴滴拿指天的那根手指戳了戳他手臂。
“老子有毒?”吴桀戾眼瞪她一触即离的手指,气更加不顺。
“呵呵呵……桀哥哥你可真幽默……”少女咬牙,笑的比哭还难看,伸手狠狠抓上他胳膊,机械咬了咬,夹子音一波三折,
“求求你了……”
这个狗男人怎么这么臭屁,到底什么毛病?
“求人就得有个求人的态度,老子是个实在人,不玩虚的。”
墨允芊咬唇看他几秒,英勇就义般凑上去亲了一下他侧脸。
“够了吧?”
吴桀唇角勾出浅浅的弧度,坏坏看着她,那双眼睛,迷人却危险,像是深林猛兽,盯看着自己圈养的猎物,几秒后,伸手指了指自己薄唇。
“你别太过分——”
“就说没什么诚心,算了,不为难你,我还得去验明正身呢,一会儿派人来接你,宝贝儿——”
他的话刚说完,墨允芊垮坐到他腿上,捧着他的脸吻到了他唇瓣上。
微凉的触感。
刚刚碰上就要离开,被他一把扣着后脑勺,用力加深,浅探深入,细细描摹,呼吸纠葛交缠,宛如罂粟盛放,陌生情愫蔓延周遭,从未有过的体验感席卷周身……
一吻毕,吴桀大掌捧着她小脸,两人呼吸交叠,两额相抵,
他呼吸很重,闭着眼调整几秒,喉骨声线深沉,“小七……小七……留下来,”
太子爷身份矜贵,从来高高在上,但是高处不胜寒,权利之巅伴随的,从来都是极致冰凉,透彻心扉,那颗心,早就在日复一日的权力斗争中凉透了,冻瓷实了,没有了人的温度。
英雄从来伴随悲情,年少离家,他也曾渴望陪伴,但是母亲的温柔是父亲的,十二岁以后,她就陪着父亲流放孤岛至今。
小婶的温柔是龙叔的,尽管偶尔可以给他指点迷津,但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也不好意思总打电话给长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少年英雄的背后,渐添悲情底色,他也渴望一个女人能温暖他,包裹他,救赎他,尽管,他是最劣等的信徒,却依旧渴望神只天降,在这一生极致冰冷的权利游戏中,给他36.5摄氏度的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