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块银铃碎片在血池表面漂旋时,突然扎进最近的青铜瓮口。抓着碎片的烂手猛地缩回瓮中,封口的黄符嗤啦燃起绿焰。冰棺少女的指尖刚触到瓮身,瓮内骤然响起密集的骨裂声,腐臭的浆液从裂缝喷溅,在半空凝成百张扭曲的人脸。
叶尘撞碎第三口青铜瓮时,发现每口瓮底都嵌着块青黑色骨牌,牌上咒文与他后颈灼痛的命锁裂痕如出一辙。第五块骨牌被剜目刀挑起的刹那,池底裂开漆黑的豁口,一具缠着锁链的朱漆棺材竖着升起,棺盖表面九百个孔洞里探出嘶叫的鼠头。
\"别碰那些骨牌!\"冰棺少女的嘶吼裹在腥风里。她撕下溃烂的右臂砸向朱棺,断臂上的血珠淋到鼠头时,鼠群集体爆体。喷溅的脓血在棺面画出道血符,符成瞬间,所有青铜瓮剧烈震颤,瓮口爬出焦黑的婴尸。这些蜷缩的尸身脖颈拴着银链,链条另一端竟消失在血池深处。
叶尘翻身踏过浮瓮,刀尖刺入血符中央。符纹突然活过来,顺着刀身缠上右臂,皮肤下鼓起蠕动的脉络。最近的婴尸突然弹起,银链绞住他手腕,扯着他撞向朱棺。棺盖轰然洞开,内里伸出覆盖鳞片的巨掌,掌心裂开的口器咬向命锁裂痕。
冰棺少女的真身突然从血浪中跃出,残缺的左手指甲暴涨三寸,刺入鳞片巨掌的腕部。黑血喷涌的瞬间,朱棺内传出初代大巫的冷笑:\"你养的狗倒忠心。\"缠斗的间隙,叶尘瞥见棺内悬着盏青铜灯,灯芯燃着的是冰棺少女半张脸的虚影。
所有婴尸突然翻身跪拜,银链绷直成弦。血池深处传来沉闷的铃音,十七口青铜瓮炸成碎片,飞溅的瓦砾拼成环形古阵。阵法中央浮起的青石台上,静静躺着那枚本已碎裂的银铃——此刻竟完好如初,只是铃舌换成了一截人类指骨。
冰棺少女瞳孔骤缩,真身化作血雾直扑银铃。叶尘腕间的命锁突然自发收紧,拽得他跌入阵眼。剜目刀脱手插入青石台缝隙,刀身亮起的铭文与银铃表面的蚀刻纹吻合。当啷一声,银铃腾空倒悬,指骨铃舌滴落的黑血在地面汇成溪流,溪水中浮现祭司少年剜眼的场景——他手中捧着的正是这枚银铃。
\"锁饲之约,今日当偿。\"银铃突然发出人声,铃身迸发七道血环。血环扫过之处,焦黑婴尸化作灰烬,灰烬里钻出三百条首尾相连的蜈蚣。冰棺少女的血雾撞上血环,被灼得滋滋作响,溃散的雾气里传出她怨恨的尖叫:\"你也配提契约!\"
朱棺内的鳞片巨掌突然自燃,火焰中升起道模糊人影。那人影抬手抓住银铃,指骨铃舌猛地刺入自己眉心。整个血池开始逆流,青石台裂开的缝隙里射出惨白光束,照出冰玉棺底部暗藏的咒文——那才是真正的命契印记。
叶尘后颈的命锁纹路突然凸起,皮肤下钻出细密的骨刺。银铃随着人影的操控急速旋转,血池表面浮出密密麻麻的姓名,每个名字都关联着一段惨死的记忆。当\"叶尘\"二字浮起时,所有蜈蚣突然调头扑来,口器死死咬住他四肢要害。
冰棺少女的真身忽然破碎重组,溃烂的躯体褪去腐肉,露出内里青玉雕琢般的骨骼。她双手结出古怪法印,血池底部的冰玉棺盖应声飞起,棺内残留的寒气凝成冰锥刺向人影。银铃堪堪挡住致命一击,铃壁却被冰锥凿出裂痕。
裂痕中溢出的黑气触到叶尘伤口,命锁突然发出裂帛之声。他清晰看见自己三魂七魄被拽出躯壳,其中两魂已然染上暗红。银铃内传出祭司少年癫狂的笑声:\"多谢款待。\"悬浮的魂魄开始流向铃身裂口,冰玉棺盖突然横撞而来,截断魂流的瞬间棺内爆出刺目强光。
强光中浮现五百年前的祭坛场景——冰棺少女将银铃按进祭司少年胸腔时,对方袖中滑出的骨笛正刺入她的命门。此刻青石台下的血溪忽然暴涨,溪水卷着那些蜈蚣尸体凝聚成祭司少年完整的虚影,虚影手中握着的骨笛精准点中叶尘眉心。
命锁核心传出声瓷器碎裂的脆响,磅礴的煞气从裂口喷涌。血池上方突然裂开道深渊,垂下的青铜锁链捆住冰玉棺拖向黑暗。冰棺少女的玉骨身躯出现裂纹,她发狠似地撞向青石台,银铃被撞飞的刹那,祭司虚影握住叶尘手腕划出符纹:\"这才是真正的解契咒!\"
符纹成型的瞬间,所有青铜瓮同时炸裂,飞溅的碎片削断三十七条锁链。冰玉棺滞在深渊边缘时,棺底咒文忽然浮出半枚血色钥匙的虚影。叶尘腕间的命锁不受控地飞向钥匙,与虚影相触的刹那,整座血池变成巨大的青铜匣。匣壁内探出无数腐烂手臂,指尖燃烧的磷火映出匣顶雕着的三个古篆——饲魂冢。
祭司虚影的骨笛突然刺入叶尘后颈,本该破体的致命杀招却被某种力量阻滞。冰棺少女的玉骨爬满血丝,她自毁左臂骨掷向饲魂冢,骨片击中的位置显露出暗门。叶尘在被磷火吞没前看清暗门纹路——正是他幼时在义庄见过的镇煞符。
当最后一丝光线被黑暗吞噬时,叶尘听见冰玉棺被拖入深渊的轰鸣,以及冰棺少女几近癫狂的诅咒:\"我要你们永世不得......\"血腥味突然灌满鼻腔,某种滑腻冰凉的东西缠上了脊椎,指尖触到的腐肉突然开始搏动——这具饲魂冢内,显然还豢养着更凶戾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