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说话别这么难听行吗?”陆砚没好气地说着,身子往床上躺去,又惬意地闭了上眼睛。
他虽然不回答,但心思细腻的颜宁,即便没有亲耳听到那些话,凭借对他的了解和当下的情境,心中也能猜出个七八分来。
不用想都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想到这里,颜宁心里的火气就噌噌往上冒,气不过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竟然还能睡的着?
正想着要杀他时,脑海里忽然冒出他告诫自己的话,颜宁顿时打消了这个要杀他的念头!
但她越想越气,干脆猛地一下躺倒在床上,迅速钻进了被窝里。
进了被窝之后,颜宁背对着陆砚。紧接着,她悄悄地伸出手,轻轻地扯动着被子,动作小心翼翼,生怕会惊醒身旁的人。
只见那被子被她一点一点地挪动着,慢慢地从陆砚的身上转移到了自己这边。
而随着被子不断地被拉过来,颜宁整个人也渐渐地蜷缩起来,最后竟然把自己裹成严严实实的“毛毛虫”。
可颜宁却不知道,她‘偷’被子的时候,陆砚其实并没有睡着。
他只是侧身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双深邃的眼眸正含着丝丝笑意,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她这一连串可爱又幼稚的举动。
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一点一点地将被子“偷走”,却丝毫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现在已经快要进入五月了,即便是不盖被子稍微躺一会儿,也不至于着凉生病。
所以,就让这个女人尽情折腾去吧!只要不哭不闹,他都还能忍忍!
……
天大亮时,五娘突然着急地在门口大喊:“家主,家主,小少主出事了!”
闻言,陆砚迅速起身,颜宁也赶紧从被子里出来。
她率先朝门口跑去,打开门,便询问五娘:“时渊出了什么事?”
“好像是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泻的,老身已经着人去请大夫了,家主夫人赶紧去瞧瞧吧!”
颜宁刚要跟着五娘去,便被身旁的陆砚拉住,他瞥了眼她没穿鞋的脚,提醒道:“我先过去,你把衣服鞋子穿上再来!”
言罢,陆砚立刻迈动脚步,紧紧跟随着前方一路小跑的五娘,来到了陆时渊住的院子前。
刚一踏进院门,颜宁忽然跟着一起进了院子。
待到她停稳身形后,只见其胸口剧烈起伏着,口中更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陆砚的目光落在颜宁身上,这才发现她甚至连外衣都没穿便匆匆赶来。
陆砚见状,他连忙转头对身旁的五娘轻声吩咐道:“快去给夫人取一件披风过来。”
话音未落,陆砚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颜宁那有些微凉的小手。
感受到手中传来的温度,颜宁先是微微一愣,但此刻满心担忧着陆时渊状况的她并没有过多在意,任由陆砚牵着自己的手,一同朝着屋内快步走去。
一进门,两个伺候陆时渊的丫鬟便恭恭敬敬地喊道:“家主,夫人。”
颜宁急促步子,从那两个垂首而立的丫鬟身旁缓缓走过。
就在这一瞬间,一股似曾相识的气味钻入了她的鼻腔,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过这个气味!
她微微蹙起秀眉,暗自思忖片刻后,便不再深思,而是紧跟着前方的陆砚往陆时渊的床边走去。
此刻。陆时渊无力地趴在床边,那张原本白皙粉嫩的小脸蛋因为剧烈的呕吐而涨得通红。
他那双灵动明亮大眼睛,此刻也失去了神采,显得黯淡无光。
见他们两人来,陆时渊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正要开口唤人,可话还未出口,一阵强烈的恶心感再度袭来。
他只得痛苦地弯下腰去,对着床边放置的痰盂又是一阵猛吐。那吐出的秽物竟是一滩滩诡异的绿色汁水,散发着刺鼻难闻的气味。
见此情景,颜宁心头猛地一紧,连忙坐在床边,伸出手轻轻地放在陆时渊的后背上,温柔地给他顺着气。
眼看着陆时渊如此难受地一次次呕吐不止,颜宁也跟着心疼。
同时,陆砚问身后不远处地两个丫鬟,“小少主这几日可吃了什么府外的东西?”
其中一个丫鬟上前两步回话:“回家主,小少主,这几日都是吃的府中的饭菜,并未吃其它东西。”
就在那小丫鬟刚刚说完话,只见五娘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件披风。她的身后紧跟着一位背着药箱的大夫,两人一同来到了屋内。
随即,五娘走到颜宁身旁,小心翼翼地将披风展开披在了颜宁的身上。
随后伸出手,慢慢地扶着颜宁起身来,并带着她向后退到了一旁,以便大夫能够专心看诊。
大夫看完陆时渊后,随后提起笔来,迅速地写下了一张药方。
紧接着,大夫又从药箱里取出银针,熟练地为躺在病床上的陆时渊施起针来。
随着一根根细长的银针准确无误地扎入穴位,渐渐的,陆时渊原本剧烈的呕吐症状逐渐有所缓解,脸色看上去也好了许多。
待到施针后,大夫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收拾好自己的箱子,面对着站在身后的一群人开口问道:“不知道这位小公子今年几岁?”
五娘回:“七岁。”
大夫若有所思地回头扫了一眼床上病恹恹地孩子后,语重心长道:“看小公子模样身形,我还以为已经十岁左右了,如果是七岁,恐怕命不久矣!”
闻言,颜宁整颗心都被揪起,她急切地问:“大夫您直说,时渊他到底是什么病症?什么叫命不久矣?”
大夫回话:“小公子是中了毒,此毒对大人没什么危害,年纪越小的孩子,如果中了毒,多则能活三年五载,少则三两个月,便会毒发身亡。”
颜宁追问道:“此毒没得解吗?”
大夫没说话,只是摇头叹气,递过药方后叮嘱道:“按照我的药方正常吃,能活多久,全看这孩子的命数!”
言罢,那位大夫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开了。
此时,房间内只剩下陆砚和颜宁,还有身后的两个小丫鬟!
既然是中毒,就必须得有人下毒。可是,究竟是谁如此丧心病狂,竟然对一个无辜的孩子下此毒手?
颜宁一边想着这个问题,一边缓缓地走到了陆时渊的床边坐下。然而,刚刚坐稳,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站起身来。
只见她脚步略显踉跄,慢慢地朝着陆砚所在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颜宁突然假装头晕目眩起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她即将摔倒在地的时候,陆砚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此刻,陆砚的心思完全放在了究竟是谁给陆时渊下毒的这件事情上面,根本没有预料到颜宁会这样毫无征兆地倒进自己的怀里。
不过,出于本能反应,他还是迅速伸出双手,稳稳地将颜宁扶住,嘴里轻喊一声:“夫人?”
喊了好几声,怀中的颜宁都没有丝毫回应,仿佛失去了意识一般。
陆砚心中不由得一紧,赶忙将颜宁打横抱入怀中,然后迈开大步,急匆匆地向着房门外走去。
就在陆砚抱着颜宁刚刚踏出院门的那一刻……
颜宁突然开口:“陆砚,是那两个丫鬟有问题,你赶紧找几个家丁把人抓起来。”
闻声,陆砚低头看向怀里的人,他虽然不明白颜宁为什么会说是那两个丫鬟,但能下毒的,肯定都是身边人。
府里的下人,都逃不了干系。
颜宁说完后,便想从他怀里下来,动了动脚,发现他不松手,便朝他喊道:“放我下来!”
让他放手,他反而抱的更紧了,他忽然咧开嘴角对颜宁笑着,微眯的眼眸中,带着几分玩味,用轻佻的语气说着:“夫人好不容易主动投怀送抱,我得多抱一会儿!”
颜宁有些无语,细长的眉毛往中间挤了挤,眼底满是幽怨,陆时渊现在中了毒,性命岌岌可危,他却还有心思开玩笑。
这种人,怎么不该死?
可现在陆时渊的事儿,最是要紧,颜宁不想和他废话,直接说正事。
“先把她们两个骗出来,最好再找几个会武功的家丁来拿人,我怕她们两个会武功,到时候会伤及到时渊。”
待她话音落下许久之后,陆砚方才缓缓俯下身来,动作轻柔得将她放下。
就在这一刻,他身上那股平日里常见的吊儿郎当的模样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前所未有的严肃神色。
他那双原本深邃如海的眼眸之中,此刻竟多出了一丝让人汗毛直立的寒光。
当颜宁不经意间与他对视之时,只觉一股凉意自脊梁骨处升腾而起,瞬间传遍全身。
她整个人完全被他那突然变得冷冽无比的眸光给震慑住了。
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此时的陆砚这副模样,竟让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凝结起来。
一直以来,颜宁总感觉这个陆砚是个双面人。
他一面玩世不恭、嬉皮笑脸,嘴里更是时不时冒出些下流话,另一面才像是他的真面目,那种心狠手辣的劲头让人只想退避三舍。
颜宁不禁接连向后倒退了两步,心中暗自祈祷着千万别惹恼了这位煞星,以免他的眼刀子递过来时,殃及自己这条鱼。
正在这时,只见陆砚面色阴沉地开口对她说道:“夫人还是先回屋里去吧!”
颜宁又何尝不想赶紧走,只是一想到陆时渊此刻仍被困在屋内,整个人提心吊胆,一点也放心不下!
仿若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事,颜宁不再有丝毫犹豫,提起裙摆便朝着陆时渊所在的房间飞奔而去。
待到她冲进房内,映入眼帘的一幕险些让她惊掉下巴——只见那两个丫鬟正拿着枕头,死命地按压在陆时渊的脸上。
见此情形,颜宁甚至来不及细想,顺手便抄起一旁摆放着的精致花瓶,卯足力气狠狠朝着那两个可恶的丫鬟砸了过去。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那两个丫鬟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破了胆子,她们下意识地松开了紧握着枕头的双手,满脸惊恐地望着颜宁。
只见颜宁飞速冲向床边,她用尽全力猛地推开紧紧围在床边的两人。
将死死捂住陆时渊脸上的枕头狠狠地甩到了地上。
那两个丫鬟见状,转身就想夺门而逃,但她们的去路早已被守候在门口的陆砚给牢牢堵住。
颜宁起初心中害怕,还以为这两名丫鬟身怀武艺,若是贸然行动,恐怕不仅难以制伏二人,自己还有可能陷入危险之中。
于是,她当机立断决定先行脱身,然后再寻思一个万全之策,设法将这两人引出房间后一举擒获!
当颜宁看到那两个丫鬟满脸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得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丝毫没有半点武林高手应有的沉着冷静和应对自如。
看到这里,颜宁心中顿时明了:这两人根本就不会武功!既然如此,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她们肯定是受人指使下毒残害陆时渊!
想到此处,颜宁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陆时渊遭遇不测。
她声音因过度紧张而微微颤抖着轻声呼唤道:“时渊?时渊,你怎么样了?快醒醒啊!”
她一边焦急地呼喊着陆时渊的名字,一边伸出手轻轻摇晃着他的肩膀。
可床上的陆时渊始终毫无反应。
就在颜宁几乎要绝望的时候,突然听到陆时渊极其虚弱地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了两个字:“夫......人......”